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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先杀亲叔叔,再杀堂弟,且父子两人的死法都异常难看,现下若再将这次叛乱的功臣、先帝在位时的肱骨禁军首领徐铭处死,只怕不知多少人要指着太子殿下的脊梁骨骂他刻薄寡义,残忍嗜杀,这对东宫一直以来维持的贤名是个致命伤。
李循仍旧在死盯着徐铭,但是在蒋通说完之后,慢慢地,他的阴憷癫狂的目光逐渐有了焦距。
冷静之余,又添灰败哀恸。
一时的意气到底被理智战胜,他还是放下了刀,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双泛着血丝的凤眸时,绣春刀“咣”的一声落在了徐铭的面前。
徐铭便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了,松了一大口气,感激地看向蒋通,又在李循再度响起声音时面色一白。
“去找沈良娣。”
众人皆跪行于地,无人敢抬起头来直视李循,只听到他声音中那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她若少一根汗毛——徐铭,你,提着头来见孤。”
李循要徐铭寻人,因为他想要沈虞活着,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相信她会死。
他还没有和她算账,和没有等到她的认错求饶,还没有……没来得及与她耳鬓厮磨,亲近缱绻,还没有立她做太子妃、等到她有孕,诞下两人的第一个子嗣……
她怎么能死呢?
不,不能!李循咬牙,他不允许——没有他的允许,她连死都不能!
可直到第二日的日暮时分,徐铭还是在后山的一处断崖旁寻到了沈虞的遗物。
第47章 沈良娣她……已然仙逝……
断崖下是通往渭水的陵江, 城内的曲江与城外的护城河皆从此处引水,陵江水流湍急,一旦掉落陵江,又是这般深的断崖, 只怕是回天乏术, 绝无生还可能。
断崖旁的草丛中分散躺着一只女子的绣鞋和一只碎成几块的赤金环珠玛瑙镯, 一侧泥缝中还插.着四五支半折或完好羽箭, 说明两人应当是在逃脱的时候无意失足落入了陵江。
“太子殿下。”
徐铭将帕子递给李循,帕子打开, 里面包的正是那块赤金环珠玛瑙镯。
这只镯子剔透水亮,鲜红如血,一看便是宫中的手艺, 可惜如今已经四分五裂,如同那只紫玉箫一般有了瑕疵,白玉微瑕,再也变不回当初的完整无缺。
李循看了片刻,忽觉心头痉挛,指尖微颤,他慢慢将那镯子一点点攥入掌中, 冰冷的触感与破碎后尖刺不平的镯身慢慢陷入他的掌心,饱满殷红的血珠顺着手腕滑落衣衫,他却几乎毫无知觉般神情淡漠。
徐铭不敢抬头, 小心翼翼道:“臣已命人从别处下到陵江中打捞, 陵江下游的盘江也分了人手去, 只是……只是陵江水流湍急,寻到……寻到沈良娣的可能,只怕是, 是,是……”
李循依旧紧握着那只镯子,任由掌心鲜血淋漓。
“是什么。”他平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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