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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深刻的一次,是因为外婆摘香椿时摔伤住院了,卢珍被强行叫回来照顾陈纵。
那个星期,卢珍每天去接陈纵放学。
她总是画最美艳的妆、穿最漂亮的裙子,手里拿着一根金灿灿的麦芽糖,在马路边等他。
陈纵在其他小孩羡慕的眼神中走向她,接过她给的糖。
她有时还会弯下腰亲亲他被晒红的脸蛋,承诺周末带他去游乐园,表现得好像非常爱他。
可是爱又那么少。
像大人浅口杯里的酒,一口闷完就没了。
外婆出院后没等几天,卢珍留下一笔钱,不知再次被风吹去了哪里。
陈纵偶尔会梦到她,但也并没有很想她。
他很早就隐约知道,那个被叫做妈妈的女人有她自己的人生,他并未被安排进她的人生里。
当然会有点失落,不过没关系。
陈纵更喜欢跟外婆在一起生活。他以为他和外婆相依为命,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他那时太小,尚未领略生老病死与命运无常。
纵观陈纵的人生轨迹,会发现,十岁是条重要的分水岭。
陈纵十岁那年跟随外婆来到打碗巷,外婆与人合伙包粽子卖,生意红火赚了笔小钱,而陈纵在新学校进了奥赛班,遇到尽职尽责的老师和聪明可爱的同学,他还交到了黑皮这个不错的朋友。
陈纵在打碗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外婆的身体是在临近深秋时垮下的。
起初以为只是小病,她食欲不振,频繁感冒,去了几次医院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等医院真正发现问题时,已经到了晚期。
扩散的癌细胞让外婆像颗被白蚁啃空的枯树,迅速倒下了。
陈纵记得外婆离开他的那个清晨。他夜里陪床了,早上醒来,发现外婆正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没多久,又转动眼珠子,看向他。
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又始终没有说。
她的眼睛里有好多话与难言的情绪,舍不得,放不下,以及万般无奈。
陈纵把手伸过去,摸了摸外婆湿润的眼角。
外婆闭上眼睛,像睡着了,坠入冗长的梦里,没有再醒过来。她变成了许多细小的骨灰,被装进罐子里,从此在地底长眠。
陈纵的童年被迫提前结束了。
卢珍回来,替他安排好了新的去处,把他送进了上京市的陈家。
同年,他被傅梁教授看中,通过选拔进了少年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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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碗巷深处传来几声犬吠。
陈纵挂断与陈熙然的电话,发现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长竟然超过了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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