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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庄子一件,还有府里各样采买的呢?库上的呢?更别说还有借了主子名头在外争买田地欺行霸市的了。这其中积弊之重,可想而知。”

惜春道:“既如此,很该改上一改才好。底下的奴才们,得用的留下,不得用的就发卖了。庄上也该清查一遍,定下规矩,每三五年换一回庄头。横竖咱们也不短人使。再多分几个人出去明察暗访,不怕管不住他们!”

贾兰接话道:“费那劲儿!我朝律例,为奴者无私产,只派人去自上到下各处抄查一遍,吞进去的自然都吐出来。有犯法违律的一概送去衙门论刑,整家撵了出去。还有什么不清爽的!”

迎春摇头对李纨道:“原听人说‘何不食肉糜’,如今眼前又见着两个。”

贾兰道:“怎么?律法可就是这么规定的。”

迎春笑道:“若凡事皆可依律而行,天下还有什么冤屈苦楚,还喊什么青天大老爷?!”

贾兰还待说时,惜春拦了他道:“方才不还说了,咱们家里尚且不能呢。小丫头们犯了错,宝玉还要护着。何况旁的?再说了,你不知道香菱?宝姐姐他兄弟还为她打杀了人呢,如今不都好好的!可见咱们想容易了。”

贾兰摇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为主的先就歪了,又去说奴才什么。‘上昏昏然不知其弊,下恍恍然不知其病,其何以救之哉!’咱们也不用说这些没用的,还不如说说符呢。”

惜春深以为然,他两个便抛下这头,让到一旁桌上指点比划去了。

迎春笑对李纨道:“我知道嫂子也不会是专门来给我讲家务事的,定有别的话。”

李纨点点头道:“你也知道,我自然不喜这些事情。只我想着,既说‘何处不道’,可见这些事里自然也有道可悟的。这些日子,眼看着拆东墙补西墙,上出政策,下应对策,忽然对一句话有感。才想说给你听听。”

迎春忙问是哪句。

李纨道:“就是那句‘企者不立,跨者不行’了。方才说了,如今府里的情形,要勉强维持往日定下的规矩,实在是力有不逮。若非自家先收起来,恐怕到时候要成大祸。喂惯了的豺狼断了食,哪有不反噬其主的。

以之喻人,也有一比。但凡行事举止有‘费力造作’之感的,多半难以长久。若是自心不查,反以此为常的,过后必埋下祸患。且这‘企’与‘跨’者皆大费心力,实是有伤命之根本。”

迎春听了缓缓点头道:“常人总多欲成为‘非己之人’,或欲更得权势,或欲多增容色,这其中细品起来,确有费力之感。便是嫂子所言之‘企’‘跨’二字了。”

想了想,又问:“到底这有求总是常态,就没有离了这‘企跨’两字的追求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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