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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把枕头垫高,端药碗,蹲在榻边,舀了一勺药汁,送到她嘴边,她张开薄唇,抿了一小口,品出汤药里某种味道重了,这味药恰是夺命的药。
“你家侯爷费心了。”
清凉凉的语气,暑气顿消,丫鬟恍惚看见少夫人脸上似有嘲讽之意,须臾,目光冷冽,丫鬟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夫人病后,一双翦水秋瞳,失去神采,最近这段日子,无意中撞上,目光竟如数九的冰棱令人瞬间从头寒到脚,仿佛能把人整个看透,丫鬟慌乱避开眼。
她倏忽眼底幽深,看不出情绪,她刚穿来不久,发现这具身体已身中慢性剧毒,她前世中医世家,精通药理,这个朝代还没有西医。
丫鬟又舀一勺药汁,竟有些心虚,闪眼,不敢直视主子,苦涩含在口中,她待要咽下喉咙,突然,一阵咳嗽,一口喷了出来,丫鬟躲闪不急,黑褐色药汁全吐在这大丫鬟身上,丫鬟一慌,手里的药碗掉在地上。
“奴婢该死。”
丫鬟跪地请罪,垂眸掩饰内心的惊惧。
她伏在塌上咳声不断,大口喘息,一会儿,人软软地缩在床榻上,面赤红,气若游丝。
丫鬟低头看身上,府里今春新发下来的夏衫前襟已染了一片浓黑,懊恼,药汁子洗不掉,这件衫子白糟蹋了,蹙眉出去找笤帚,把地上打碎的玉碗碎片清扫干净,走出屋子。
丫鬟捂住胸口,夫人行将就木,已去了半条命,为何对上那双眼睛,心口发紧,赶紧去下处换下衣衫,到井台边提水清洗。
她平躺着,望着雕花承尘,她前世因病早丧,穿来后,这具身体逐渐恢复记忆,自己娘家姓傅,祖父庆国公,她这世的闺名叫傅书言,是庆国公府三房嫡女,可惜娘家已被削夺爵位。
傅书言收回目光,无意间瞥见枕上一缕青丝,浓密乌黑的秀发掉了三分之一,据这具身体记忆,当初偶染风寒,本是小病,身体却每况愈下,酿成如今大病。
给她下毒之人,不消说,是她那忠孝两全才德兼备受世人赞誉的好夫君靖安候卫廷瑾,堂堂侯夫人,候府当家主母,身边竟就这一个叫白芷的丫鬟侍候,房中下人不得近身,看这个丫鬟的身形,走路姿势,多半被她夫君收用过了,是卫廷瑾心腹之人。
傅书言瑾曾试着下地,奈何身体不争气,浑身无力,只得终日卧床,侯府深宅大院,她万难逃出去。
这时,正院外走来一个袅娜俏丽的二八女子,颇有几分姿色,扶着一个小丫鬟进到上房院子,厢房廊檐下纳凉的几个丫鬟婆子看见,笑脸迎上前,其中一个梳着圆髻的程嬷嬷,是侯府旧人,曾侍候过庶出的侯爷卫廷瑾的生母,在侯爷面前最得脸的,赔笑说道;“姨娘这大暑热的天怎么来了?姨娘身子娇贵,仔细中了暑气。”
被称作姨娘的女子软糯的声儿,“我惦记夫人的病好些了吗?”
“回姨娘,夫人才吐了药。”刚换了衣衫的白芷看见侯爷新抬的姨娘,原本同气连枝的姊妹,一等大丫鬟叫燕婉的,心下有几分嫉妒,面上不得不赶着叫一声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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