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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多年的心结被打开,葳蕤的声音都变得轻快起来,他身上毕竟流着杜家的血。杜家世世代代写史,不妄言,不漏语,下笔如刻石镂金,尽显史家风采。
原主的记忆里,曾有杜家的先人因为坚持记录史实,而被皇帝一个月杀掉史官十三人。杜家的铁骨,是和他们手中的笔杆一样坚硬的。
只可惜杜家近些年人丁单薄,京城杜家,竟是绝了。
薛瑾也想起了杜蘅的手札。她很欣慰葳蕤有了目标,可随后又觉得百般不妥。葳蕤的眼睛,一直是一大难题啊。哪有动笔杆子的看不见?
葳蕤这十四年来,头一次有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他内心被豪情所充斥,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阿嬷,我可以的。我可以像杜家先祖那样,一点一点去打听啊。我也可以隐在朝堂,记录时事啊……”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他是宁家子嗣,是杜家的外孙。他要记录当朝史实,最合适不过了。
父亲对他有愧疚,定然不会拒绝他,他又能实现母亲的心愿,何乐而不为呢?
葳蕤多年来的心结乍然被打开,仿佛灼热的阳光照在冰封的河面上,哗啦啦地破冰声教他身心舒畅。
他也不是无用之人啊,他也是有可用之处的。他不是要父亲姊妹保护的废物,他也可以有自己的梦。
葳蕤终是年轻,心念微动之下,竟纵身一跃,在院中练起拳来。他的功夫其实是不错的,但因为眼睛的关系,他总觉得自己事事不如人。此刻心结打开,连这一套拳法,都自我感觉比平时强了不少。
薛瑾看着少年脸上洋溢的青春光芒,心头酸酸涨涨,说不出是欢喜多些,还是难受多些。他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
她忽然有些怨憎宁旭,不可否认,他把孩子教的很好;可是,他竟然让孩子这样不快乐。转念一想,她又自嘲地笑笑,那是宁旭的孩子,她有什么立场去怨憎宁旭?人家的家事,她只是个外人啊!
直到将一套拳打完,葳蕤的心情才平静下来。他估『摸』着方位,走到薛瑾面前,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笑意:“谢谢阿嬷。”
他这话说的甚是诚心诚意,感谢她的一句提点,让他明白,他其实是可以做些事情的。十几年的宫廷生活,竟忘了他先是葳蕤,其后,才是太子。
他是葳蕤,是母亲用命生下来的葳蕤。
薛瑾身边拨去服侍太子的侍女初晓惊讶地发现,太子似乎和以往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感觉不同了。
怎么说呢,以前的太子是块美玉,但仿佛沾染了尘埃,一直带有抑郁的气息。现在的太子殿下,仿佛美玉上的尘埃被人小心翼翼地拭去,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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