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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说话。
过了会儿,夏青说,他来了。
秦之扬来了,一头的汗,喘着气说,错过一班公交,多等了五分钟,急死我了。
吴润其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秦之扬说,为什么不来?你不相信我?
吴润其有点尴尬,说,不是相不相信。哎呀,你当我没说。
我们进了公园,踩着石阶往上爬。夏青拎着风铃,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风铃叮当响。她很轻松,但我们三个都不讲话。
爬到半山,吴润其说,你们出门的时候,跟爸爸妈妈说什么没有?
夏青说,我妈妈说,夏青,你再不回来跟我们住,我不给你交钱了。
她模仿完她妈妈的语气,又摇头晃脑地说,我爸爸,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我爸爸。
吴润其和秦之扬听不懂她的话。
吴润其说,李桥,你呢?
我把跟李康仁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秦之扬说,早些年离开江城出去闯的人,很多都发财了。
吴润其说,也不是,我爸爸去闯过,攒的换房子的钱,全赔光了,又回来开公交。
秦之扬说,我爸爸发财了,稀奇吧,还有了新家庭,弟弟妹妹上小学了。
我刚出门的时候,我妈妈说,秦之扬,你看你模考这道物理题,电流方向判断反了,这么简单的题你也写错?
你晓不晓得高考一分卡几千个人?我说,妈妈,我走了。她说,跟你讲正事你不听,高考完你要后悔的。
我塞了颗薄荷糖进嘴里嚼。
吴润其说,你好像很喜欢吃薄荷糖。
我说,嗯。
吴润其又说,我爸爸的同事劳动节嫁丫头,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在吵架,一个要给五百块份子钱,一个只准给两百。我本来想跟他们说点什么,插不上嘴,就什么也没说。
她有点激动,吸了一大口气,说,不说也好。反正也不晓得说什么。没什么说的。哎,不晓得今天晚上,他们会不会哭。
吴润其别过头去,我猜她现在就想哭。
石阶两旁,树叶在风里摇。我们走上山顶,到了望江亭,爬了一身汗,站在亭子里吹风。
秦之扬说,我想起来了,这里是我爸妈当年约会的地方。十八年前,他们在这里看长江。李桥,你说的没错,不管发生什么,江水照常流。
我们站在山上吹风,谁也不讲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始?想好了吗?有没有后悔的?来,一人选根绳子?傻逼兮兮的。操,我又心烦了。
哗啦啦啦,几百个空矿泉水瓶滚下来,一个拾荒老人抓着大蛇皮袋,踉踉跄跄跑下山坡。水瓶漫山遍野地窜。老人叫,哎呀,作孽啊,作孽。
几个瓶子滚到亭子里,我们脚下。我捡起,又追去捡别的瓶子,夏青他们也弯腰跑着捡。我抱了一把空矿泉水瓶,放进老人的蛇皮袋子。
他笑得眼睛眯成一串皱纹,说,学生,谢谢了,你们一个个心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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