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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外头的厂子,全机器化的流水线,外国进口,成本低,质量好,竞争力强。
李康仁说,简直是狗屁,成本低可能质量好?
李康仁说,这不就跟种田一样简单的道理?
你少犁一亩地,少施一趟肥,成本是低了,可稻子产量能增加就有鬼了。
不过他很有底气,他是那批工人里能力最强的一个,谁下岗也轮不到他。
偏偏就轮到了他。
他们宿舍开了七个,只留三个。一个厂长妹夫的侄子,一个市工商局科长的表弟,另一个据说给副厂长送了厚礼。
李康仁的叔伯姑姨都不是厂长,表兄弟妹也不是科长,更没钱准备厚礼。
之前跟他关系亲厚称兄道弟的车间主任也翻脸不认人。李康仁第一次体会到了社会不公,他一肚子火,却没胆去闹事,只能咬碎了牙,卷铺盖走人。
重新找工作没那么容易。那几年农村人跟江水涨潮似的往城里涌,渗进城市大街小巷每一条毛细血管。
效益好的厂子排队也进不去,不好的厂子大举裁人。城市人跟农村人一同抢饭碗,连建筑工地搬砖都要拿号码牌。搬砖抹水泥再累,也比种田挣钱啊。
李康仁死活不想回农村,心一横,去砌墙挑土,可现实因素摆在面前——他十九了,得相姑娘了。
村里媒人问起来,在城里工地搬砖不好听。何况他不想娶乡下女,还是城里女子好。
住机床厂宿舍那会儿,他下铺的小陈谈了个城里女子,叫珍珍。
珍珍这名儿就好听,捧在心尖尖的宝贝似的。不像他们村,花啊菊啊香啊秀啊艳啊丽啊的,俗气。
珍珍长得白白净净,黑发乌溜溜梳了个麻花辫。她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说话小声小气,见谁都眯着眼睛缝儿地笑。
啧,温柔。她不是个大美人,但李康仁可以打包票,宿舍另外九个绝对肖想过珍珍。
数不清的夜里,床板晃动,低绵吟哦,被子里漏出来的女子白得跟豆腐一样的脚丫子。年轻人血气方刚,谁不馋。城里妹子才有滋味。
李康仁离了建筑工地,去了航运公司。他一开始在那儿打零工,给人打下手修理汽渡轮船。
他想攒了经验去搞汽修,反正都是修,修船跟修车差不多,举一反三嘛。他为人大方,讲小仁小义,跟人关系处得不错。
航运公司一个老师傅指点他,说这几年江城在发展,人流量大,货运车客运车流量也年年提升,航运公司要增加汽渡运力。
上头开始重视安全,要规范渡口,汽渡驾驶员得重新学习,统一考证,分派工作。
老师傅说,来我们公司好,搞汽修有什么奔头?几个人家里有车?
李康仁心想,听老人的没错。他抓住这个机会,考了个轮船驾驶证,成了航运公司的正式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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