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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气色好多了,眼睛也有了神采。两人从派克弄步行前往新天地时,她见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辆黑色福特,驾驶室里坐着那位英军的皇家海军上尉,不敢太近,不敢太远,慢悠悠驾车将两人跟着。
两人回头看一眼,都笑了。
真真笑道,“看他可怜,今天批准他当我一天司机!”
看真真讲话模样,应该也是对这英国人有些许好感,不过不多,不足以让她轻而易举开始一段异族恋。她说等秋天过完,她爸爸就要送她到英国去念大学。又说这英国人常年驻在上海,未必能时常回英国去。真真每次拒绝他的追求时,便打趣他说:“什么时候你们皇家海军撤出租界回国时,那时我再考虑考虑你!”
这话她是出自半玩笑半真心。看赛马时,真真不止一次红着眼眶,笑着感慨:“从前我可真的以自己生在上海为荣的!他国殖民、他国领事审判,实在丢人。”
自从楚望第一次在工部局门口大哭那一场,她就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时代、这个城市的设定。于是她不置可否。
两人都越聊越沉默。沉默过后,真真终于想起那早被两人忘在犄角旮旯里的允焉,“郑先生的事听说了么?听说订婚日子就在这两日,林老爷可是为了她请遍全上海名人,能递去帖子都没落下;这喜事一早锣鼓喧天的放出去了,新郎却先遭了牢狱之灾,恐怕她哭都要哭死了。”
两人却都没笑。过了一阵,齐声喟叹道:“可怜的郑先生,怎么就摊上她了呢?”
在派克弄外送别真真时,她迟迟不肯上车,似乎有什么话憋了一天,终于没忍住问道:“我特意出卖色相将这英国人带来,你就没什么话要问问他的吗?”
楚望无奈笑道:“一个二个的,四处请人来作说客。我能不能有点隐私?”
“什么隐私不隐私?你这朽木开花开得真够晚,我都替你着急!”真真撇撇嘴,“听弥雅说葛太太说,你研究院的小帅哥三天两头来请你去玩,你从不去;上次糖果大王,那个荷兰华界首富他儿子,特意托人上葛太太这里来,就是想同你说上几句话。别人一到上海来,不知道被多少阔太太当作金龟婿。好容易将你等下楼来,你看别人两眼,念叨着什么低湍流什么洞,头也不回又上楼去了,再没下来过,可把葛太太气的……”看她眼神,真真又说:“葛太太也不是气你,看你难得喜欢什么人,倒也没相处多久,甚至也没正式交往过,不至于真的便就认定他了,对吧?”
楚望无语凝噎,也根本回忆不起跟什么糖果大王的儿子打过照面。那几天她回忆低湍流风洞内径正起劲,每天两点一线的房间与浴室来回穿梭,连吃的都是穗细给她带上来。她难得下一趟楼,脑子里飞过去的也全是各种公式与数据,哪里看得见什么人。
见楚望不说话,真真便以为触动了她的伤心处,忙将上尉从驾驶室里攘出来,直骂道:“烦请你讲两句话行吗?”
上尉咳嗽两声,极为腼腆的说:“具体我也不清楚Tse在哪里……”看了看真真神情,补充道,“不过我想大约是在英属东南亚地区,因为往常在太平洋地区犯了过错的军人,也是被送往那里审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因为Tse的父亲在东南亚势力很大,听说他一直在为他打点,因此不会受到太多牢狱之苦……他本人在军中人际关系及口风也极好,不会有人给他脸色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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