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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肯与他同甘共苦相伴终老,也许斯、林两家婚约就此作罢,各自心知肚明,也没有太多怨恨负担。”
斯应眼睛一亮,大加赞赏,即刻点头应允,拿来纸笔,修书一封,请人递去隔壁林宅。
——
一辆别克后跟着几辆行李接驳车,缓缓驶入公共租界,停在林宅门口。
林家主人一别两年,家宅闲置,都交由绍兴带过来的老管家打点照料。
别克车门打开,林俞先从副驾驶室走下来。从前他爱穿中式褂袍,只因曾留学日本学习军政;当年留日派归国后大多为官,故而留日派也称为“官派”。意气风发、仕途顺畅的官派大老爷都时兴这种细缎褂子,大约是个吉兆,穿着似乎也能图个好兆头似的。
而今去欧洲几年,有了心爱的夫人替他打点料理生活,每日替他熨帖衬衫西服,自此也能将留学欧美人士的西装领带穿的得体潇洒,便也将那一式十余份的褂袍抛诸脑后。
欧洲水不好,喝了两年,他头发掉秃了一些,在头顶秃出一个尖,越发显出些鼠相。若是从前是只瘦马,而今则是些吃多了牛肉、脸孔发红的胖鼠。
他对如今面貌一开始有些不大满意,但挡不住他爱妻说:“鼠相可是主贵的。”这话比什么听了都顺耳。每每照镜子,他对自己的面貌也越发喜欢起来,似乎真觉得能“贵”。
他面带笑容,十分绅士体贴的将别克后车门拉开。里头先钻出个举止优雅、面容清丽的女子。她久未踏上祖国大地,见那前几日下了雨而攒了淤泥的脏污地面,抱怨道:“国人的确不大讲究卫生。”
她拎着长风衣下摆小心翼翼找寻干净些的地面下了车。她在船上吐了好几日,比在欧洲时瘦了一些,脸色也苍白了;不过她最近正在节食,这正是她想要的,反倒为自己的一点消瘦苍白而沾沾自喜。
父亲拉开另一侧车门去请爱妻下车时,允焉正巧见到管家手中拿着两封信。得了父亲应允,她上前去接过信。
迫不及待撕开一封署名“林兄谨启”,落款“斯”的信,飞速浏览读完,她眼睛微亮,脸带笑意的说:“妈!爸!斯太太请我明天去沪上大饭店……”
车里那夫人笑道:“重点不是斯太太,是斯少爷吧?在欧洲也成天斯少爷斯少爷,耳朵都起茧子了。如今回了国,旁人也知道你讲的中文是什么意思,可不敢再这样。”
她眨眨眼,笑着继续拆第二封。
刚读两行字,她整个一僵,嘴唇发白的喊道:“爸爸!”
一位深湖蓝色旗袍外披黑大氅、光溜溜小腿与脚踝下踩着一双尖高跟皮鞋的女士下了车来,嗔怪着问:“说了多少次,女孩子要优雅矜持,遇事不要大惊小怪。说了你多少次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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