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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豁出这条残命,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双手再一次染上至亲的鲜血。
“夫人,凝雨扶你上床。”
重新整理好床褥的凝雨走了过来,扶着她走向床榻。
从前,方氏要靠安神汤才能无梦入睡,如今,她却主动张开双手迎接一个又一个梦魇的侵袭。那些梦魇中既有盛开的鲜花,也有无尽的蝉雨,还有顺着他脚边流下混杂着鲜血的雨水。
当现在残酷更甚过去,噩梦也能成为避风的港湾。
不知不觉,方氏坠入闪现着过去片段的梦魇。雨声不断,有一个人在她耳边不断问着:
“留大的,还是小的?”
而她哭着说:
“小的……”
惨白电光划过纸窗,映照屋内亮如白昼。
旱雷过后,世界重归死寂。
昏暗的夜色无尽蔓延,幽深暗蓝的苍穹忽然坠下瓢泼雨幕。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吹起了寒风,银针一样绵密冰冷的秋雨落在旷野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大胆!你们竟敢对陛下不敬,是想造反不成?!”
忠心耿耿的都御使拔剑指向包围他们的傅家军,怒目质问着为首的将军。后者不为所动,虎视眈眈地盯着被都御使保护在身后的沈素璋。
“都御使挟持陛下出逃,才是大逆不道想造反吧?来人!给我拿下这逆贼,护送陛下返回銮驾!”
傅家军一拥而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素璋轻而易举就被挤开了,一国之君,摔倒在地无人在意。他刚从泥泞里抬起头来,都御使那怒目圆瞪的头颅就落到了面前。
“逆贼已经伏诛!其余人等,还不缴械投降?”
兵器落地的声音陆续响起,刀枪砸进水泊,激起阵阵水花。败兵被粗暴地绑起,一张张或颓败或惶恐的脸倒映在浑浊的水泊中。沈素璋衣衫不整,靴中灌满泥水,踉踉跄跄地被人推上一间无法从里打开的马车。
马车在大雨中返回驻扎营地,将军收回视线,给负责俘虏的亲信递了一个眼神。
一把把大刀扬了起来。
挥下的时候,雨水和血水从刀刃一起甩出。
马车在众目睽睽下驶回营地,金戈铁马的傅家军沉默而肃杀地站立两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摇摇晃晃的沈素璋被人推进王帐。
王帐四角燃着火盆,在刺骨的冷雨飘零中依然温暖如春。无数面无表情的婢女和侍卫站在角落,行名为服侍实为监管之责。堂堂一国之君,浑身湿透站在王帐中,竟然无人在意!
“傅玄邈呢?!傅玄邈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你一定在等着朕,你给朕出来!”沈素璋神色癫狂,像被人抽动的陀螺一样,快速地转着颤颤巍巍的身子,极度憎恨的目光左右扫视着帐中阴影。
王帐中只有他陷入疯狂的声音在响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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