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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辞镜想通了过往的一切,心中绞痛难忍。
他真以为语方知只是逍遥闲散的富贵少爷,这两年来一直是这么认为,甚至是前段日子还暗自责怪他多情浪荡,招惹了他又要去找什么故友,可笑可叹,那故友就是他自己。
“竟是一点也不像了。”
严辞镜的笑像哭,揉去眼中朦胧的泪,他开始仔细端详起语方知的睡颜,末了,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幼时孟大人总笑话你,说你腮中像是藏了糖球,逗你起了气性将脸揉得发红,你可还记得?”
“你长得快,长到七岁时便与我一般高了,你诓我唤你一声阿兄,是不是?”
“镜元……我很想你。”
严辞镜去摸语方知的脸,眉骨、眼睫、鼻梁、最后按在唇上,语方知在沉睡中似有所感,动了动嘴唇,像是不轻意间的一个吻,这让严辞镜完全怔住,后知后觉地笑,眼泪也滑了下来。
方才在想幼年相伴的欢乐,现在又念起这两年来做了爱侣后的欢愉。
月缺时被偷去的吻换来一颗真心,月圆时总算心相印。
严辞镜又去搓弄那唇,搓得干涩的嘴唇微微红润,粉饰出语方知要幽幽转醒的迹象,但骗谁也骗不过自己,床上奄奄一息的是孟镜元,也是语方知,严辞镜趴在他耳边低语:“我宁愿伤的是我。”
严辞镜爬起来了,握着语方知的手,垂头如弯折的穗,像是赎罪。
“我坏透了,我与魏成同流合污,十三坡的埋伏有我的手笔,我自以为是,想设局引魏成和张少秋内斗,我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抱了必死的决心,根本没想过能活着回来,可是为什么来的是你呢?偏偏是你……”
“你遇见我真是倒了大霉,孟家不该留我,千不该万不该……”严辞镜把白玉放进语方知手心,“不该动心,不该动情,那般好的情爱岂是我这样的人能有的?”
违心地说了绝情的话叫他死心,刻意疏远他,所有凶险之事都瞒着他,到头来还是将他从里到外地伤透了。
“我不配,不配你念了那么多年,也不配你搭上性命来救我……”
严辞镜忍不住了,伏在语方知胸口大哭:“报什么仇?我到底报什么仇?过去我救不了你,今日又要我眼睁睁看你寻死,到头来我什么都守不住,镜元,你恨我罢?恨死我罢!”
求夏长嬴授学,入朝为官,假意逢迎魏成,全都是为了复仇,困在过去走不出来的是他,坠入情网的人也是他,前半生紧紧抓着一个有仇报仇不放,活到头了,才渐渐明白惜取眼前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旧案 、深仇,什么都不如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语方知重要了,但终究是太晚太晚了……
严辞镜伤心欲绝,放声大哭,随伺的小兵不敢贸然打扰,立在房外等待。
谢缪手执一卷画像而来,为的正是震惊朝堂的那一场屠杀。
毕知行彻底病愈,主动找傅淳商量应对之策。
再有苍山之上的云水寺,早已不如往日那般平静。
下山的恶僧回了寺,袈裟上的血迹还湿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藏经阁,立在了净澈跟前。
“那孩子还活着,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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