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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房间里乱七八糟,地上铺着石块,石块上是药渣、乱七八糟的垃圾、被损毁的家具、破破烂烂的衣料、腐烂的食物、一滩滩失禁后留下的腥臭水渍。肥硕的老鼠、螳螂、蛆虫肆无忌惮地在地上爬来爬去。
这些日子,她就沉浸在这样的垃圾堆里,出房门时装作一副常人模样,一旦紧锁着房门,便同鼠蚁比同儿子更亲密。
卖药郎后退两步,看见她重新低下头啧啧作响地舔/着指缝间的药渣,阖上门,走回自己房间。
“艹/他奶奶的……”
他心不在焉地在桌上摸索了许久,直到碰到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找打火石,对着窗户啪啪点了好几下,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而只见几抹转瞬即逝的火星,气得扇了自己一巴掌,才终于点燃了火,一手挡着不存在的夜风,一手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烛灯。
烛芯哔哔啵啵燃烧着,卖药郎在沉默的夜色里看着烛火暗淡下来,终于闭上了嘴,知晓应当燃到最下面的部分了。
烛火马上就要熄灭了。
卖药郎这样想着,抹了把汗,终于拿起了烛灯,拉开放钱的抽屉。
抽屉是木头制作,用了许多年,表皮磨得平滑圆润,显出淡淡油光。里面横七竖八卧着一个个简陋的小布袋子。
除了睡前刚扔进去的那个,每一个都空空如也。
“草。”
终于油尽灯枯的时候,火苗咻地熄灭了,夜色比点灯前更黑。他阖上抽屉,放下灯座,想起了那个姑娘、那个书生,还有那些画。于是怅然地滑坐在地上,粗糙的双手捂住脸,无声地掉下泪来。
你妈/的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你/妈/的什么啊。
翌日,母亲仍是早早起了,在门后淘米,见他出来露出有些心虚的讪笑,低下头跌跌撞撞又努力地忙碌着,只在听见他道别时抬起头欸欸应了几声。
其实她已经什么都做不好了,唯独神志仍是清醒的——抑或她表现得好似清醒。卖药郎说了声我出去了,便推开门,开始了一日的工作。
自那夜起,他不再将银两放在母亲能找到的地方,却会每天在原本放银两的抽屉里放上一颗神鬼丸,然后在每一个窸窸窣窣的夜晚彻夜难眠。
“后来神鬼丸越来越少,几乎称得上有价无市,况且许多家境普通的村民之前为了购买神鬼丸已经捉襟见肘……外乡人便派发了许多种子,说是神鬼丸主要的药引,名曰麻蕡,让村里人种了,采麻蕡叶来抵药钱。他说他的麻蕡也是从山门里带出来的,现在已然所剩无几,而偌大人间,只有得陇山才能种活麻蕡。因为炼药辛苦,所以一大筐麻蕡才能抵一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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