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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药郎走近她——粗布衣服上翠婷婷立着半棵竹。

悒露静,和烟绿。

好看极了。

早年父亲尚在的时候,母亲总爱在闲暇时绣竹,什么东西旧了破了不好看了,绣上形态各异的竹,便似换了件新的。后来父亲早逝,母亲一肩扛起整个家,每天踏着三寸金莲早出晚归,袜子因为双脚日日流脓而洗不出颜色。也不知是因遭逢巨变抑或劳累过度精力有限,原本温柔大方的母亲性情日益暴躁。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可她每每看见卖药郎贪玩都会抄起棍子不由分说一顿打,打得卖药郎皮开肉绽又对着他抹眼泪。

卖药郎曾经想,等以后自己长大了、挣钱了,一定要把现在受的委屈、挨的打都报复回去。

可母亲并没有扛多久,甚至都来不及等他长大,身体就垮了。

时隔十余年,竟恍惚又看到了最初的母亲。

卖药郎数着柜子里所剩不多的神鬼丸,消去了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想着明日赶紧再去多领一点。

也便是在次日,他才后知后觉知晓了神鬼丸将高价售卖的消息。

他家里积蓄有限,连媳妇都娶不上,哪里有那么多闲钱来买药呢?就算把家底掏空了,也买不了多少啊?

卖药郎愁。

在母亲终于将家里最后几颗神鬼丸吃完之后更愁。

断药第一天母亲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只是神情有些局促,捻着衣角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见卖药郎一边吃饭一边避开她的视线,识趣地咽了咽口水,有些失落地洗碗去了。

卖药郎心里有些内疚,他也想让母亲越来越好,可是他们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生活中有那么多需要妥协的无奈,这无非是其中不大不小的一个罢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们总归要过日子的。

虽是这么想,卖药郎出摊收摊的时间却突然改掉了,每每天不亮就出门,也不搭在山青水绿的泉水前了,挑了个市集人多的地方早早占了位置,夜色深沉了才步履蹒跚回到家中。

母亲见他在家里的时间一日比一日晚神情有些失落,每每迎接他回家之后便悻悻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回家得晚,自然不会再吃饭了,母亲便不再做饭,留下冷冷清清的炤台锅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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