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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求泽心中知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便不再多言,那股蒸腾的热气已经逼得很近了,他返身去取了戚潜渊的剑和匕首,望着眼前逐渐消弭的景象,忽觉帐外大雨好似残梦。
他原本以为他会随着这位五殿下背水一战,却未曾料到戚潜渊从来没这么考虑过,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孟求泽才隐约察觉到,征战四方,收割人命,是他早就已经习惯的事。
帐中的火焰越烧越旺,将呼吸也焚烧,从喉间逼出一阵闷闷的咳嗽声来。
于是戚潜渊便不再去管那些被烧成灰烬的、他辛苦筹备了几年才写成的卷轴。
他转身离开营帐,孟求泽拿着他的剑和匕首,紧跟其后。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像冰雹落下来,发出脆生生的响,他们没带伞,也不需要带伞,这场暴雨足以将一切摧毁。
所幸,隔着这层雨幕,双方的声音和景象都模糊不清,难以察觉。戚潜渊呼哨一声,唤来鸽子,将纸条塞进它腿上的竹筒里,眼见着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他心里其实都没抱太大希望,若是被敌军发现,便难逃一死,若是未被发现,也会被这雨浇得摔落在地。
无论是前者或是后者,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戚潜渊突然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孟求泽,取过他手里的剑和匕首,思忖片刻,又将那柄样式精美,一看就并非寻常人等能够取得的匕首塞进孟求泽怀里,问:“会不会用?”
他用的穷炱枪与这匕首一长一短,无异于两个极端,不过,若是真要用,倒也无妨。
孟求泽定定地看着戚潜渊,先是点点头,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勉强会用一点。”
戚潜渊拔剑出鞘,将剑鞘随手扔在地上,落进积水里,溅起零星的水花,转眼又被坠落的雨珠所压下,那柄长剑倒映出雨幕,泛着冷冽的光,他闻言,说道:“防身足够了。”
孟求泽这才窥见戚潜渊的心思,终于明白他不是想逼着自己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上阵杀敌。他有片刻的诧异,又和戚潜渊对视了一阵,戚潜渊没有要解释的意图,于是他只好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开口说道:“殿下要我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你们厮杀?”
他从混沌中苏醒,到现在,活了几千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要求后退的时候。
不远处,正在静悄悄地排兵布阵,戚潜渊先是扫了一眼,随即垂下视线,看向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走三步能喘四口气的人,说道:“不,我要你离开,去找流光王。”
说完,他想到自己刚放飞的那只信鸽,又觉得他其实也不该对孟求泽抱太大希望。
至少有一个能够将消息传到流光府,戚潜渊想,总归,这暂时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他该考虑的,是如何重振士气,用这为数不多的九十个侍卫,还有十个从未拿过兵器的随从去抵抗二皇子那正逐渐逼近的几百人。他心知这并非两全之计,只是拖延时间。
“毕竟,你未曾习武,即使留下也做不了什么。”戚潜渊见他不开口,轻轻地、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说道,“孟求泽,孰轻孰重,你是拎得轻的,别在这时候成为我的累赘。”
孟求泽没回答,抬起头,看向茫茫的夜空,视线穿透层层雨幕,直破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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