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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步尘安不明白她说的“走”是要去哪里,却还是懵懵懂懂地点了头,从温暖的被褥里钻了出来,想去拉步尘容完好的那只手,然而,他只是触了一下,步尘容便将手收了回去。
他抬眼看去,只见步尘容朝他摇了摇头,指向宅邸之外,说道:“你先去外面等我。”
再一看,其他魂灵纷纷点头如捣蒜,示意他跟它们往外走,步尘安满面疑惑,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向来是比较懂事的,既然步尘容这么说了,他就迈开步子朝宅邸外走去。
走出去的最后一刻,步尘安若有所感,回头看去。
憧憧烛影中,面对着灵台上的那些牌位,步尘容跪在软垫上,缓缓地低下了头颅。
他口不能言,耳朵却很尖,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抽泣,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溺水之人的呼救,是很急促的一声,尾音落得干脆,在偌大的祠堂中回响,没有惊起棺椁的半点回应。
步尘安还想再继续看下去,步子却已经迈了出去,祠堂的门在他身后轰然合拢。
所有不能言明的情绪,无论是哀愁或是悲痛,都被那扇门隔绝在其后,再无半点声响。
另一只柔软的、轻飘飘的手牵住了他,步尘安转头看去,便看见一袭喜服,头戴步摇,面容恬静的姑娘站在了他身侧,什么话也没说,一言不发的,只是引着他的衣袖往外走。
这个魂灵,他有印象,步尘安想,他有一次好像听见步尘容唤她“姜笙”。
旋即,他又想,除了谢慕以外,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个在他面前落泪的魂灵了。
步尘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当步尘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最后的那一星半点儿的困意也荡然无存,打着呵欠,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来,望向她。
细碎的铜铃声响起,在黑夜中游荡,又重新归拢于步尘容的袖中。
她的发髻间,袖袍中,衣袂处,甚至连脖颈上也缠着铜铃,一眼望去,只见得一片乌泱泱的铜色,古朴而陈旧,将内里纹着步家纹章的红衣掩去,那一定是很沉的,因为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不过,即使如此重量压在她身上,步尘容也丝毫不觉得它是负担。
步尘容从多年前就承担起了摇铃守门的职责,她是天生的力气大,即使转动那沉重的绞盘,对她而言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她这时候却觉得这些铜铃沉得出奇。
倒不是真的沉,而是那上面承载的记忆实在太多,叫步尘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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