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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他唤道,压低了声音,“你对他人都宽容,却唯独对自己如此理智。”
顾华之俯身取走虚风子肩头的碎叶,捏住根茎,在指间转动着,目光也追随过去,虚风子隐约听见他喉间的叹息,然后听到他说:“这并非理智,你就当我是一时糊涂也好。”
他既想让覃瑢翀如约出现,又不想他出现。
因为顾华之没办法想象他们互相道别的场景。
就好像他们没有说出“再会”两个字,他们以后就有可能真的再次相遇。
顾华之想,他就是想留下这么一点近乎愚蠢的期望,他不是对自己严苛,也不是理智,他是放纵,是不清醒,是一时糊涂,被多余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如此罢了。
船夫解开麻绳,小舟挣脱了束缚,欢快地顺着水流向下驶去,跨越万重山水。
虚风子看着船夫撑着竹竿,涉水行舟,霞雁城逐渐地远去,他心底却觉得空落落的,就好像失去了什么,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但也能勾起他片刻间的愁绪了。
他尚且如此,那么师兄呢?师兄应该比他更加不舍吧?
“这样没有告别的结局,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虚风子伸手去拉顾华之的衣角,半是怀疑半是痛心地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你为何来霞雁城,不知道你到底放弃了什么,他对你几乎是一无所知,却表现出很了解你的模样……你不可能永远藏住这些秘密的。”
“你以后或许会明白,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顾华之说着,安抚般的碰了碰他手背,语气如常,听不出半点动摇,然而他的五脏六腑却猛烈地震颤着,无声地发出尖啸,“没有开端,何谈结局?”
他和覃瑢翀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所以,他的离开,能够给覃瑢翀留下的就只有短暂的惋惜。
而这正是顾华之想要的,覃瑢翀不必知晓一切,他只需要看见他想看到的,那就够了,就让光鲜亮丽的,霁月清风的,永远从容沉静的顾华之永远留在他的回忆中,这也可以。
世人皆认为说出自己的难处是为了从对方那里讨得什么东西。
顾华之不想从覃瑢翀那里拿到什么,更何况,他所祈求的,他已经经历过了。
他不需要覃瑢翀的怜悯,也不想要他后悔,所以他选择什么也不说。虚风子认为这一别就是永别,他们再也不可能相遇,顾华之又何尝不知道呢。
至少他在覃瑢翀的回忆中是好的,覃瑢翀不必看见他因为百病交缠而痛不欲生的模样,不必看见他难以遏止的泪水,顾华之每每念及此处的时候,心中都有一种快慰。
扁舟抵达小镇的时候,天色渐晚,细雨已经落了下来,将江面笼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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