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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心只想寻求长生之道,赋税严苛,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国库中的银两却全进了江湖骗子们的腰包里,天高皇帝远,他的视线看不见远在皇城之外的地方。
“烹牛宰羊,以敬苍天。”
聂秋将手指放进瓷碟中,指尖从里面一划而过。
牛羊刚宰了不久,这碟子里装的血也是刚接好的,很新鲜,红澄澄的颜色,被他的手指碰过,扰动了水纹,顺着他的动作跳跃了起来,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随即便溅落在地。
四散的血迹静静地躺在浅白的圆台上,和干净的裙摆就差了一点距离。
略有腥气的血液蠕动起来,飞速地向四周蔓延,汇成了一个巨大的纹路,被他踩在脚下,染红了素白的祭司服饰,一圈圈地,像荆棘一样,顺着他的袖袍攀了上来。
聂秋垂下眼睛略略一扫,地面上的怪异纹路汇成的是个人面牛鼻的恶鬼。
他听见红鬼在笑,莲鬼在笑,虚耗也在笑,铜铃声震荡开,盖过了人群的喧闹声。
“要你纯白无垢,不食人间俗物,不染凡间烟火气。”虚耗哈哈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又为你熏上沉郁的香火,让你手染生灵的血液,以此敬苍天。”
“你的魂魄早就沾上了血气,光是用净水清洗又怎么可能洗得掉?”
血液组成的荆棘绕过了他的脖子,凸起的刺嵌入了肉中,死死地锁住了喉咙。
聂秋的呼吸有些困难,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熟练地将手指上的血液甩干净,伸手取过厚厚一叠金箔纸钱,在蜡烛上点燃了。
这只是虚像而已。
祭天大典仍然在进行,皇帝和戚潜渊在台下盯着他,老祭司在离他几步的距离候着,聂迟、温展行、贾陵昌都坐在桌前,更远处还有许多百姓,或虔诚、或轻蔑地张望。
所以他的动作不能停下来。
聂秋侧过身,以手遮风的时候微微动了动嘴唇。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洗下来,也不觉得我哪里做错了。”
“恨是我的,痛是我的,血是我的,我欠的人命债也是我的。”
“我不遮不掩,你要问,我就和你说——”
他挥了挥金箔纸钱,让它在风中尽情燃烧,柔软易碎的灰烬从火焰中飘零,有些向上飞去,或许是应了皇帝的愿,传达给了上苍,有些则向下落去,被粘稠的血液一沾,就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我永远不会忘记沉云阁遍地的横尸。”他嘴唇一翘,笑了笑,“我的师父,我的师姐,那些我所要好的同伴们,都死在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人手底下。”
“无论是谁,是太子,是皇帝,是天上的仙人,是武功盖世的大侠,是年幼的孩童,是孱弱的老者……”聂秋说道,“只要挡在了我面前,我便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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