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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阿诺德·爱德华兹医生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说要禁食,多余的一口米汤也不吃。根据教会出台的一系列标准尺寸、重量单位,医生的身高将近一米九,瘦得像个幽灵,连英俊的脸颊都带着些严厉的线条——据说是严格遵守教会诫令,甚至会自己主动献祷告的缘故。这不是空穴来风,常常有上门的患者看到医生把自己的午餐或晚餐送给在河边洗衣的女仆,但又实在忍不住饿,去花园里摘花瓣吃。医生有三十六岁了,看起来还跟二十岁出头似的,因此有段时间城里的小姐太太们颇为迷信花卉疗法,常常用鲜花和花茶取代上午下午的饼干点心。
这一天,市长夫妇又吵了起来。市长前脚坐车去修道院看望儿女,夫人后脚就带着女仆来诊所泡澡,还在查莱克最大的鲜花商店订了一捧这个季节少见的白蔷薇。她们刚在客厅坐下,得到消息的市长就半路掉头赶来,马车还差点撞倒一个老人。
诊所前院有三棵树,橡树最高大,底下有一口井和一些桌椅,樱桃树和柳树在另一边。现在正是七月,樱桃树树荫下的小池子里,白睡莲星星点点,栅栏边的紫丁香一丛一丛地开得热烈。市长到的时候,阿诺德正挽着衬衫袖子,把饱满的紫丁香一朵一朵摘进编织篮。市长气喘吁吁地挺着个啤酒肚挤出马车,两撇小卷胡子都湿了,车夫熟门熟路地去井边打凉水喝。
天气炎热,三人都出了不少汗。阿诺德推了推那副修修补补、磨损严重的眼镜,假装没看到市长即将绷开的外套扣子,说:“市长先生,您来得正好,夫人正在用茶。最近天气热,不过这两天要下雨了,泡热水澡可以预防疫病。”
市长摆摆手,跟他走进诊所,一边脱了外套和马甲,松了松领带,往右边一拐,叫了一声:“耶夫卡!”
夫人正在喝茶,闻言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湿透的衬衫,招呼女仆把窗帘拉上,对着厨房方向说:“卡嘉,拿些糖来!”
阿诺德匆匆从门帘后边跑出来,拐进厨房端来个托盘,上面除了糖和奶油,还有一些糖果点心,看起来不很精致。他抓了抓头发,说:“抱歉,夫人,卡嘉已经回家了。”
市长接过自家女仆倒的茶,谴责道:“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契约精神了。不是我说,医生,您对下人太仁慈了。这些懒婆娘是这样的,找到工作之前呢,到处找人诉苦,保证自己手脚干净、干活利索,政府应该给她们工作;跟你熟了之后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想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吧?”
“当然不是!”市长夫人比阿诺德还气愤,将茶杯往茶几上一顿,“卡捷琳娜那样的女人,要不是医生为人正派,我看她——”
“差不多吧。”阿诺德含糊其辞地打断道,“她也就懒一点,手脚干净在这年头已经很难得了,所以我也一直没敢招住家女仆。”
市长乐了:“我以为医生是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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