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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楚莲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那块手表,不是现在常见的梅花手表,而是一块劳力士金表,在这个年代珍贵而稀有。

见白楚莲盯着自己的手表看,谢毅航十分大方地取下来递到她手上,“白同志也喜欢手表?”

“还好,只是这块劳力士比较少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白楚莲笑着说。

这个年代还没有奢侈品的概念,但这样一块表并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拥有的,也足以说明谢毅航家庭富裕且有海外关系。

谢毅航看向白楚莲的眼神中多了份喜悦,这个年代识货的不多,能一眼看出来也是对手表有兴趣的人。他笑着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家庭背景,他的父亲是海城大医院的医生兼医学院的教授,母亲是海外归国华侨,国内这十年风风雨雨动荡不安,但是国家对归国华侨多有保护,除了他父亲被迫停职在家,其他的各种运动倒是没有冲击到他,能来东方村插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谢毅航是个健谈的,从家世铺开,渐渐谈到对海城的回忆,同是海城出身的白楚莲和他有说有笑,从新世界百货商店说到红房子西菜馆,所有的一切对于江劲松来说晦涩而难懂。

他不愿离去,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艰难地听着这些对他全然陌生的内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知识青年对于他这样土生土长的农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的心里生出了自卑……

直到谢毅航离去,他还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地。

“江大哥?”

姑娘那张鲜活漂亮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之间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细腻无瑕的肌肤与红润饱满的唇瓣在他的瞳孔里变得更加清晰起来。江劲松不敢看地闭上了眼睛,明明心里装满了自卑,那埋进土里的旖旎却在自卑的浇灌下生根发芽,彻底扎根在了他的心底。

不管如何,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江劲松是个闲不住的,等他的左手拆了绑带以后,就靠着一只手下地干活,忙过了十月的晚稻收割。

等到十一月份天气渐寒,农活渐少,他的两只手好全了,就去别人家帮忙盖屋子——江劲松聪明好学,年少的时候跟着父亲学过简单的木工,这些年到了农闲时节就出来干活,现在已经能够做一个独立的木工师傅,农村人喜欢在过年前结婚,到了十一月份盖房的人特别多,江劲松在这个时候也能小赚一笔,要不是江母看病开销太大,他这些年赚的也够盖个两间房了。

天气冷了,看病的人也多了,白楚莲常常夜里还要去各家看诊,江劲松看在眼里,每天尽量早些下工回家,将白楚莲送到要看病的人家,在外面默默等着她,然后陪她一起回家。

东方村的十二月夜晚不大会下雪,但是刮在面上的海风带着冰寒的湿气,从宽大的衣服里钻进去,刺骨的寒冷直接黏在人的血肉上,是一种怎么也甩不掉的湿冷,即便是江劲松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站在这样的冬夜里,也被冻得嘴唇发紫。

白楚莲从村民家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冻僵了的男人站在寒风中弯着腰不停地搓着手,见她来了,男人立刻挺直了腰,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沉默地照亮她前方的道路。

深冬的农村笼罩在黑夜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和脚步声交织出一种刻板的节奏。男人为了照顾她,刻意走得很慢,燥热的大手几次与她冰冷的小手碰撞在一起,犹豫了几秒,终究没有握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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