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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额手称庆,感动不已。
杜平回头:“至于朱老爷,咱们也不是刽子手,凡事讲究个公平,你家里也能分到地,”她讽刺道,“就看你会不会种了。”
大家哄堂大笑,短短几句话扭转气氛,他们也没之前那要杀要剐的气氛了。
等众人气势汹汹来到何老爷家中,事情已传过来。何老爷没像朱老爷那样举家躲进地窖里,而是宅门大开,早早准备好地契和身契,双手奉还,并主动烧掉所有卖身契。
事情结束得比预料中简单。
大家各自拿着一小袋粮食回家,个个脚步轻快,觉得如今有希望活下去,三百多人很快就散开,只有几十人依旧跟在杜平身后,尤其是小麦,崇拜得两只眼睛都发光,满嘴大侠长大侠短的,紧紧跟前随后。
杜平笑道:“别叫我大侠了,我姓杜,家中排行最大,称一声杜伯郎即可。”
小麦立马唤道:“杜老大。”
杜平哭笑不得,不再去纠正他。她找了块空地坐下,把蒙面布往上一推,只露出嘴巴,然后掏出一只白面馒头慢慢咀嚼,她吃相很斯文,跟村民们截然不同。
其他人都坐在她周围,隐隐有推她为老大的意思。
小麦像个跟屁虫一样,不停窜上跳下,“老大你功夫这么厉害哪学的?”一会儿又问,“老大你原来家世肯定很好吧?家里是不是很有钱?连金子都能拿出来。”过一会儿又换个话题说,“老大,你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杜平被他问得脑瓜子疼,像只苍蝇似的旁边嗡嗡嗡。
她正好咽下最后一口,拉下蒙面布遮住嘴,望着他说:“我家里人都死光了,所以到北方来投靠远亲。”
此时此刻,面对母亲的死,她已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小麦点点头,羡慕道:“真好,还有亲戚可以投靠。”
旁边也有人搭腔:“唉,这世道不好,每天都有人死,杜老大你也跟我们一样,都是没家的人,一开始会难过,可过久了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不是呢?啧啧,其实想想我们运气挺好,至少还没饿死,哈哈哈。”
夜风冰凉入骨,周围还能闻到羊粪牛粪的臭味,道路上脏污随处可见。
天上的星星却很亮,抬头望去,给人“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其实早就知道,天底下比她可怜的人比比皆是,不必自怜也不必自哀。母亲选择自己的道路得此结局,同样,她也想按自己的决定往下走,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一直往下走,不知在尽头可看到怎样风景。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人生何处无别离。
也许有一日,她可以回到京城,亲手给母亲上一炷香,然后娓娓道来这些年过得如何。届时,她希望可以挺直腰板地说,她走的每一条路,她做的每一桩事,都不负此生。
她希望母亲能含笑九泉。
杜平站起身,拔出水囊的塞子,对着天空遥遥举起,然后仰头灌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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