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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清楚明白,他嘴里一直在认错,可他脸上表情一点惭愧内疚也没有,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
“好。”曹子廷转回脸看她,“我去官府自首。”
杜平一怔,连泪水都停下。
曹子廷放柔了眉眼,温言细语:“如果能让你不难过,我就去自首,一命抵一命,听你的。”
杜平不敢置信睁大眼,定定看他一会儿。
两人目光交接,皆不言语。
“呵。”杜平自嘲一声笑,闭上眼,缓缓摇头,不住地摇头,“子廷,你扪心自问,你告诉我,章大人在你眼里是个好官吗?”
曹子廷抿唇不语,他心底排斥这个问题。
杜平固执地看着他:“告诉我,说实话。”
“是,他是个好官。”曹子廷坚持道,“可我杀他,与好坏无关,不过立场所致。”
杜平苦笑,从这点上来看,他还真是想明白了。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世间之事不外如是。
导致前朝毁灭的根源之一,便是党争。各自为各自的利益,各派为各派的立场排除异己,倾轧挤压,终于,整个王朝都被各党派撕裂,让李家寻到机会一举得手。
杜平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继续问他:“子廷,你是不是觉得我行事懦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别人都堵到家门前,我竟还想委曲求全?”
曹子廷看着她,沉默,尽在不言中。
杜平回他一眼,又是“呵”地一声笑,充满自嘲意味地开口:“我告诉你,如果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就不该把可能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往外推,而是要拉拢一切可拉拢之人;如果想光明正大行走于阳光之下,就不能习惯于用暗杀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你要学会用利益的交换和妥协来处理关系,否则一辈子只能藏在阴影之中。”
她停下声来,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冷冷一眼:“从感情上讲,你杀章大人是不义之举;从道理上说,这样的做事方式一旦暴露,接下来江南官员都会用尽全力赶我回京城,漕帮也会马上被吞食干净,你亲手把理由和把柄送到他们手上,愚不可及。”
曹子廷目光深不见底,望着她的眼意欲解释,奈何那双眼太亮太厉,他终是避开,垂下眼开口:“我们可以不认,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只要我们不站出来,没人会怀疑。”
“呵呵。”杜平嘲讽地笑了,原来早有对策,之前的软话都是用来说服她的?
“我们可以推给红花教余孽。”曹子廷顿了顿,“或者推到张天身上,还能给郡主追击张天套上更好的理由,说不定官府也会出力,只要郡主一句话,我都能准备妥当。”
杜平没说话,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像是不认识他又像是头一回看明白这个人。
她快记不起灵佛寺里初见时,那个雌雄难辨的小和尚,一双眼睛清澈见底。
她望着他,眼中仿佛盛着水光,情绪万千。
曹子廷正好抬眸望来,撞进她眼里,一怔,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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