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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之想说什么,裴振朗又道:“但是,你又是我儿子,父亲对儿子,必然毫无保留。”

裴砚之忽然笑了笑:“您这抄的是《地藏经》,可别告诉我,您是上了年纪开始怕事,想走慈悲路线,感化您的敌人……就算佛答应,我可不答应。有些人,即便死了也只能下地狱。”

“你竟然信地狱,我该说你天真吗?”裴振朗并不生气,抄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又瞥了眼他的手腕,微微一顿,“你还去搞了个纹身?”

裴砚之低头一看,刚才为方便研墨,他将袖口提起来,露出了手腕上新纹的纹身。

他将衣袖放下,还稍稍扯了扯,说:“那疤淡了。”

“要我说,你就是太记仇。”裴振朗拿手帕擦擦手,微笑起来,“人小姑娘当年咬你一口也是事出有因,估计早忘了,你大她那么多,反倒耿耿于怀,疤淡了还要纹个纹身提醒自己。你要是再见到人小姑娘,不得把人吃了……这样不好,成大事者要有大胸怀。”

说着就坐到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去,翘着二郎腿,坐姿悠闲。

裴砚之还站在桌案前,转头看着他道:“我觉得我不是记仇,单纯记忆力好罢了。您教过我东西,我都记得。比如,逢年过节得上门拜访长辈,这叫礼数。但每次拜访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很重要,这是一个掌权者对人心的掌控。现在……”

他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到了。”

裴振朗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动了动。

裴砚之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瘦金体这两年在年轻人中挺流行。“

“什么意思?”裴振朗下意识接了句。

“想证明自己没老的办法有很多,您偏偏选择最吃力不讨好的一种,可见您真的老了。”裴砚之看到裴振朗眉峰耸了耸,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微光,“如果按您熟悉的写法,那经书早抄完了,您还有时间问问关于公司的事,或许我真的会透露点什么。现在,您没机会了。”

大门“砰”一声关上,裴砚之并未用力,但因为那门太重,还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像一记闷鼓。

裴振朗手指一根根攥紧,悠闲的姿势僵硬起来,忽然咳嗽了好几声。

门外,裴砚之大步走出堆满积雪的院子,上车的时候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裴董,您没事吧?”颜臻吓了一跳。

裴砚之摆摆手,直接上车。

颜臻启动车子,什么都没问,将车子驶离半山。

“竟北那边的事,可以行动了。”裴砚之拿出一只腕表,戴在左手,刚好遮住那片纹身。

颜臻点点头:“好的。”

裴砚之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涌起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

年轻男人拿着长长的鞭子,抽打在孩子稚嫩的背上,留下一片纠缠的血痕,但男人似乎并不解恨,每打一下都会骂一句:“你这个废物!怎么还不去死!”

裴砚之又想吐了,捏着眉心道:“去医院。”

“好。”颜臻答应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去才想起忘了问去哪家医院,他想问问,却从后视镜看到裴砚之闭着眼睛,神情是藏不住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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