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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那一晚。
骊山温泉宫,那个他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夜晚。
袆衣之下还有一件鹅黄色曲裾,外罩薄纱,虽不及袆衣尊贵,但论及工艺精湛却更盛一筹。
两件衣服都保存得很完好,但直觉告诉霍光,那件曲裾的年份应该比袆衣更久。
这两件衣服都已经至少被君王小心珍藏了三十多年。
刘彻也看着箱内。
他曾送过她两次衣服,第一次她没有穿上,第二次她终于穿上了。可最终,她还是走了。
留给他的,只有这两套旧衣。
刘彻说:“朕要你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待朕驾崩后,亲自把这两件衣服放入朕的棺椁,与朕合葬。”
霍光压抑住心头复杂情绪,叩首称是。
做完这两件事,刘彻像是终于卸下什么重担,疲惫也随之而来。
霍光重新扶他回榻上躺下,刘彻道:“你就留在这里。朕已经下旨,今日便要移驾温泉宫,你为朕护驾。”
霍光有些惊讶,“今日移驾吗?可陛下的龙体……御医如何说?”
因为皇帝病重、不宜挪动,他连未央宫都没有回,一直住在五柞宫,此刻却忽然说要移驾温泉宫。
刘彻却笑了,“朕的时间不多了。朕想要回温泉宫看看,看看我和她一起住过的地方……这是我如今最后的愿望。”
一个时辰后,帝王銮驾从五柞宫出发。
刘彻坐在车内,听着外面的风声,还有车轮碾过霜雪的声音。
他知道它们正把他带向另一座行宫,那座他为她修筑的宫殿。
在那里,他曾度过人生最快乐的一个月。
她到底还是错了。
她以为与他在骊山的那一个月能让他一偿宿愿、了却遗憾,却没想到反而让他在后来的漫漫余生每每想起,都心痛如绞、追悔无及。
他总是一遍遍从同一个梦里惊醒,梦中是元狩二年的温泉宫,她被一团绿光笼罩,就如那一年的沧池上。
而这一回,他只要往前一步,就可以抓住她,再也不分开。
可他却迟疑了。
头顶是皓大的明月,山高万仞、宫殿巍峨,他立在殿前,如在云端,一低头便能俯瞰万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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