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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是将她从人伢子手上买下来的人家而已,图的是她的命格好,利于没的孩儿的刘家夫妇生下自己的儿女!
她在那个家里没有受到什么恩德,就算是一口饭一口水,用她在那家做着的活儿也换得了。等到他们拿自己顶了亲侄女儿的班,进到这进来了就出不去的深宫,彻底连一点烟火情都再没有!
那些年在皇宫里,她也些微得了一点体面,也有内侍愿意为她使人情,每月初二的时候能够见一见家人。然而她从没让人办过这事,她不乐意见那些人——况且那些人做什么还要见她呢?又不是真的自家骨肉,十来年也没有养出一点真情,大概图的是她在宫里至少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月钱罢!
殉葬那一日天阴阴的,赵莺莺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被赐下白绫。那时候太后还在长春宫里停灵,满宫的宫人都穿着缟素。
她正带着几个小宫女一起赶制一些白事上用得着的针线,这些东西虽然有针线房的人去做,但太后去的突然,一时赶不及。现在是各宫宫人都在帮忙赶,何况她们这些本就是太后身边服侍的人了。
几个小宫女管她叫‘刘姑姑’,这是小宫女叫已经盘发了的老宫女的称呼——当然,也不是什么老宫女都能得这个敬称。那些只做着粗使杂活的,就算老到做不了活儿也得不到一声姑姑。
赵莺莺虽然沉默,跟在太后身边不抢阳斗胜、掐尖要强,像个看不清的影子一样。但她确确实实是太后身边挂了名字的人,都知道她针线做得好,太后最贴身的小东西从来不愿意针线房里来,都是遣她做的。
靠着这一份手艺,她即使沉默,也能在太后的长春宫里得到一些体面,顺顺当当地活下去。
“刘姑姑,你看我剪的手帕,边滚成这样可使得?”戴白花的小宫女拿了自己的活计给她看。
白事上用的东西本就是不求精细的,甚至会刻意要粗糙一些。就算这是皇家的白事,也不会多费工!赵莺莺自做自己的,手工利落地不得了,倒是让几个才见的小宫女瞪大了眼睛。
赵莺莺看到她们的样子,就想起自己十二岁刚进宫的时候学针线的事了。那时候自己也是跟着一个姑姑,而姑姑对于小宫女来说只怕是比主子还要难伺候的人!
她们不被准许穿鲜艳出格的衣裳,偏偏还在爱美的年纪,所以就下大力气在有限的几个地方——譬如袖口、领口、裤脚、鞋帮子上的一点隐隐约约的绣花。
新来的小宫女们当然有姑姑来教她们刺绣,针线房里也有人过来教。不要以为宫里没有缝缝补补的事情,另外还有针线房,她们就轻省了。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宫里管她们这些小宫女的姑姑可不好应付,她们不是在一些小地方下死力气么,所以就会不断地拆、改、做!
那个时候她和一起进宫的小姊妹都是跟在各自姑姑后头,整日整夜地做针线,没有空闲的时候。
皇宫里又不缺老师,只要想学针线,每一个老师都是技艺精绝的高手。加之这样的经历磨炼出了她的手艺,再她自己也有天资,十年后她的手艺在长春宫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了。
而长春宫居住着太后,就像是普通人家的老祖母喜欢心灵手巧的孙女儿一样,她最喜欢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上有所好,下必从焉。所以长春宫的宫女在针线上也就只比针线房那边的一些绣娘差一些罢了,太后自己也曾十分满意道:“我这宫里,不要说人了,就是一只猫儿狗儿的,也比外头的强出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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