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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

之后和父母的关系越来越疏远。爸爸再娶,继母生下弟妹,她成了家里的异类,家庭聚会,她总是最尴尬的那一个,谁见了她都别扭。

明明是她的家,是她生活十几年的地方,她却连请朋友到家里去做客的勇气都没有。

“外头风大,进屋去吧。”

一把清亮的好嗓子,把李绮节从遥远的记忆中惊醒。

李南宣着一身茶褐色袍衫,头束方巾,趿拉着避雨的木屐,走到她身旁,眉眼低垂,鸦翅浓睫像两把小扇子,不泄露一丝思绪。

李绮节伸手拂去眼角泪滴,神色怔忪。

两人站在廊下,望着轻纱织就的朦胧雨幕,一时无言。

南风拂过长廊,寒意透过重重春衫,仿佛能吹进骨头缝里。

良久,李南宣双手握拳,掩在嘴角,轻轻咳嗽一声:“回屋吧,别着凉了。”

李绮节把双手拢进袖子里,转身躲开飘进廊檐底下的雨丝,“三哥也进屋吧。”

快进房时,回头去看,却发现李南宣还站在廊檐深处,长身玉立,身影单薄,眉目姣好的脸藏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仍旧丰神俊逸,举手投足间清冷出尘。

不论何时何地,他始终站得笔直,像一株沐浴着风雪怒放的寒梅,傲骨天成。

李绮节冷的时候,会忍不住缩肩膀发抖,会抱着自己的双臂取暖,会跺脚让脚底发热。

而李南宣从没有这样的时候,他永远是那样一张清淡的脸孔,苍茫的双瞳,挺直的脊背,站在风雨中,任它东南西北风。

李绮节忽然想到一句话,刚极易折,强极则辱。

回到屋内,周氏吩咐刘婆子赶紧去灶房炖补汤,李大伯和李乙已经在商量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李大姐拉着周桃姑的手,母女俩低声说体己话,李昭节和李九冬坐在竹席上玩七巧板,人人脸上带笑,满室和气。

孙天佑从门外进来,身上袍衫淋湿半边,脚下的长靴也湿透了,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岳丈李乙竟然笑得和傻子一样,吓了一跳,走到侧间,凑到李绮节身边,小声道:“岳父怎么这么高兴?”

又忽然神色大变,攥紧她的手腕:“你是不是哭过?谁欺负你了?”

李绮节笑着摇摇头,踮起脚跟,为孙天佑脱下**的外袍,后者立刻蹲下身,让她可以轻松地摘掉他头上的巾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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