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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绮节走到李乙身边。
“嘘!”
李子恒对李绮节摇摇头。
李绮节连忙噤声。
门外传来一阵沉闷悠远的钟声。
寂静的深夜里,钟声听起来有些阴森,一声连着一声,从东边城门到西边渡口,传遍瑶江县城的角角落落。
正是半夜三更时候,寒意一点一点浸上来,堂屋里凉飕飕的,李绮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宝珠连忙取来一件水江红披风给她披上。
等钟声慢慢远去,李乙沉声道,“数清楚了,拢共响了多少下?”
进宝在一旁道:“官人,是十一下。”
李子恒点点头:“阿爷,确实是十一下。”
仿佛是一刹那间,间壁四邻忽然传出一阵阵嘈杂人声,接着是开门、关门发出的吱呀声,男人和女人吵架,父亲在斥责儿子,母亲在连声抱怨,小儿啼哭不止……
静谧沉寂的秋夜,霎时处处喧闹,公鸡在竹笼里长鸣,野狗在街边狂吠,恍如白昼。
整个葫芦巷的人家似乎都被钟声惊醒了。
李乙不再迟疑,霍然站起:“大郎,快送三娘出城,路上不许耽搁!”
李子恒跳起来,抬脚就走:“阿爷放心,我晓得轻重。”
李乙把李绮节抱到板车上坐定,往她怀里塞了一个青地白花粗布包袱,“三娘别怕,先回老宅住几天,等中秋阿爷就家去,别惦记着城里,听大伯和婶娘的话。”
李绮节点点头,乖巧道:“阿爷,我胆子大着呢!一点都不怕。”
李乙摸摸李绮节的长辫子,叹息一声。
宝珠抱来一床厚棉被,压在李绮节身上,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的,自己也跳上板车,钻进被子里。
进宝打开院门,李乙在后面帮着把板车推出门槛,“往西门走,那边有夜船。”
巷子里静悄悄的,牛车走在黑暗中,牛脖子上挂着的铃铛一晃一晃,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铃音。
转弯时,李绮节回过头,李乙提着一柄红纸糊的灯笼,还站在李家门外看着他们。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离西门越近,路上的牛车、马车越多,没有牛马的人家,直接徒步出城,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就像灾荒年间逃难的流民。
住在县城的人家大多家境殷实,小娘子们都是缠的小脚。三寸小脚走得不快,小娘子们眼睁睁看着牛车从身旁经过,自己被远远抛在后面,急得直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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