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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阿苦眉毛一挑,“你是花魁娘子,你最忙了!”

听到这话,弋娘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把脸沉了下来。她虽然美艳,毕竟过了三十岁,扶香阁里的花魁娘子早不是她了。阿苦最喜欢拿这件事情来刺激她,一戳一个准。

看老娘的脸色真的变了,阿苦脚底抹油,飞快地跑走了。片刻,她提来水桶,往门口一搁,隔着门遥遥地喊了句:“娘,我出去啦!”

“小兔崽子你又往哪里跑?”弋娘闻言立刻追了出来,然而此时正好来了一批爱吃早食的客人,她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哎哟马公子,今日这么早……”

黎明时的妓院,就像早晨的赌坊,午后的酒楼,深夜的官衙,最热闹的时候刚刚过去,空气里还漂浮着意犹未尽的气味,实际上已然只剩了满地狼藉。阿苦抓着二楼的扶栏往下望,天顶上吊下的缤纷鲜艳的绸子还在腾空翻着酒污,龟公小奴们捧着盘子走向后厨,间或有早客陆陆续续地从侧门走进来,避开乱糟糟的厅堂直接往相好的女人房里去。这是阿苦见惯了的黎明,一个寻常的妓院的黎明。

她晃了晃脑袋,走下楼,从厨房的偏门出了扶香阁,经过驴儿桥,一直往北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日很想去司天台。

☆、第4章 白衣

自从上回偷爬司天台的琉璃顶被侍卫撵到,她已经三年没有去过那里了。之前她去了那么多次,却一次也没有再遇到过那个人,小葫芦说,这说明他们没有缘分。

小葫芦还说,那少年定是司天台的天官,从七品往上只高不低,你们不仅没有缘分,你们根本就是没戏。

“什么没戏?”阿苦还愣愣地问她——每当聊起那个少年的事情,她的表情就是傻的,“我只不过想看他一眼,把袍子还给他。”

“我爹说了,男才女貌,情投意合,门当户对……才能幸福地在一起。”最后一句是小葫芦硬接上去的,“你们一条都不沾。”

阿苦看了她一眼,“你爹的话都是扯淡。”

小葫芦又矜持地笑了起来,大度地不再与她争执。

夏末秋初的朝阳,在九坊明明是暖洋洋的,到了皇城根前,却是冷意沁骨。耀眼的琉璃瓦顶像是翻涌起伏的海浪,被龙王一戟戳住,就动弹不得了。阿苦绕着外宫墙走,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司天台考星塔那高高的塔尖儿,重重叠叠的桂栋雕梁将它团团困住。阿苦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真的徒步走了这么远,太阳已升得老高,把西平京的砖石地烫得冒烟。她擦了擦汗,有些后悔今日的莽撞。

“留步,请留步!”

一个尖细得刺耳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一个闪身躲入了墙角,再探出脑袋去,见到迢遥的街道上停了一乘马车,纯白的马匹连一声嘶鸣都没有,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着。阿苦暗自咋舌,自己刚才真是走了神了,这样的马车行在自己身后,难道是一点声息都没有的么!

却见这乘车之后,有一顶子肩舆摇摇晃晃地行来,肩舆上一个华服重袍的胖太监一边擦汗一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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