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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琅愣愣地“噢”了一声,连忙跑去倒水,又端着水杯跑回来,想给她喂下,却差点迫得殷染呛出来。殷染一个眼刀削过去,一把夺过水杯,自己一边喝,一边顺着气儿。
段云琅看着她面容上泛起的红潮,并那一双似有情似无情的流波目,一时心焦气躁,不得不转过头去,逼自己与帘外那鹦鹉大眼瞪小眼,许久,才听见身后响起虚弱又无聊的声音:“快给我拿镜儿来。”
段云琅反应过来,“不给!”
殷染没好气地道:“我又要起疹子了。”
“所以不给。”段云琅转过身,伸手去揽她的肩。兴许是因为病了,她难得地乖顺,就势倚在他的怀里,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开口:“我还怕你不会来了。要是你拿了我的桂花糕,却不肯来见我,我怎么办?”
这话落入段云琅耳中,又直窜到他心底,挠得他一颗心发疼。饶是他平日里说惯了甜言蜜语,这一刻却直觉能说出口的东西都难免乏力而不牢靠,闷了老半天才闷出一句:“我总之来了。”
“嗯。”殷染的声音软绵绵的,“这些日子,很忙吧?”
段云琅想起“这些日子”的事情就头疼:“可不么,圣人初十日上了朝,其他时候就被关在承香殿,谁都见不着。四兄也去了你知道么?最近宫里头丧事实在有点多……”
殷染听闻了,高仲甫在十六宅抓人,淄川王惊慌之中不慎从病床上跌落下来,竟就此一命呜呼了。这也算是西内苑兵变中,死的最高阶儿的人了。
段云琅静了半晌,起身自去将茶水和桂花糕都收起来,殷染怔怔地问了句:“你不吃么?”
“我吃了,岂不是不能近你的身?”
“也不是吧……”
“我不敢。”
殷染不说话了。
外间已到黄昏,秋风萧瑟,一天一地金黄璀璨,却是一日的尽头了。段云琅关门阖窗,才道:“阿染。”
殷染抬起头。
“我前些日子,很是说了些混账话。”段云琅顿了顿,“你莫往心里去。”
殷染笑笑,“我偏是往心里去了。”
段云琅怔住。
殷染笑意愈深,揉揉他的头发,也不多作解释。段云琅隐约觉得她之原谅自己,似乎只是出于她的某种仁慈罢了。他不知如何补救,只得一字一顿地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待有空了,我带你回趟家,好不好?”
殷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段云琅忙道:“我是说,去瞧瞧你父亲。当初的事情,我们都是一知半解,去问问他。若殷家不方便,到秘书省里总能找到他。然后,我们还可以去给你母亲上个坟,你若愿意,我给她迁块地儿,找个风水好一点的……”
“五郎。”殷染低着头,声音低抑着道,“谢谢你。”
段云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应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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