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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臣僚一个个上前端正敬酒,段云琅来者不拒。

其实他小时候最怕饮酒,几乎是一滴都沾不得,闻着酒气就直犯恶心,每到宴会调笑时分,都让人帮忙挡了。可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就再也没人来帮他挡酒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喝酒,不仅要喝,还要端着笑脸喝,还要一边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快活话一边喝。

渐渐地他竟然也发现酒是一样好东西,它能混沌了整副头脑,让平日里看起来很重要的得失成败都变成鸡零狗碎,却让平日里从不刻意去挖掘的悲欢喜乐变成了天地主宰,让那些不可向迩的迷梦一下子都变得和蔼可亲,让所有说不清爱恨的过往全都蒙上了令人怀念的温暖的影子……

酒让他力量倍增,让他藐视万物,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

权力或许可以麻痹他一时,却只有酒,能蒙骗他一世。

“五弟,”淮阳王段云瑾端着酒卮凑了过来,“为兄陪你喝一杯。”

段云琅指着他的酒卮道:“满上!”

段云瑾便提来酒樽,拎着银酒注给自己斟满一卮,微微笑道:“就冲你我是此处两个仅剩的清醒人,这一杯酒,你也须得喝了。”

段云琅眼也未眨一下,便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亮了杯底。段云瑾也不含糊,一来一往,两人喝过了三轮,段云琅瞧着二兄脸上泛起潮红,轻轻嗤笑一声:“莫喝了,我记得你自己及冠那年都未喝这么多。”

段云瑾亦笑,“我之冠,孰与君之冠?”

段云琅侧过头去,瞧见许贤妃与昭信君在说着话儿,低声笑道:“二兄可有个好冠,只怕二兄不肯戴罢了。”

段云瑾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了然一笑,“殷家这门亲戚,可不好攀。”

段云琅执着酒杯轻轻晃荡,唇边噙一抹笑。

其实段云瑾后来亦同殷画来往数次,只是殷画每回却只问他陈留王的事。段云瑾何等人精,此刻看五弟神情,便知在他处是再套不出什么话了,拍拍他肩,便起身而去。

段云琅自顾自地盯着酒杯,也不管他,也不管旁人嘈杂,心里只是那句话——

你道你同殷画的亲戚不好攀,难道还能难得过我同阿染?

这一场寿宴十分难捱,圣人却是出奇地有耐性,坐到了二更方起驾离开。天子起行,众臣便再也坐之不住,告辞的告辞,偷溜的偷溜。可怜段云琅作为寿星家,还得陪笑到送走最后一个醉醺醺的人,才终于扶着刘垂文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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