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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元英道:“宣平侯可在这里。”

那小幺盯着他问:“你是谁?”

容元英言简意赅地:“靖边侯,有事。去禀报。”

小幺的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容侯爷,您稍等。”

容元英进了门后,那小幺叫人安置了他们的马匹随从,便又关了门。

是一处阔朗的院子,跟外头简窄的门首窘然相反。

早有一名侍女等在门边上,带了容元英向内而去。

还未过中厅,耳畔便听见一阵急促的琵琶声。

琵琶原本是军中传信的乐器,自带一股杀气,尤其对于容元英而言,这更不仅仅是一样取乐之物。

此刻,容元英更觉着那琵琶声里透着可裂金石的调儿,刹那间,仿佛铁马冰河席卷而来。

靖边侯心头一紧,脚下不由放轻了几分。

这宅子的后厅,比前厅还要明阔,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中间一条甬道,两侧白沙铺地。

十二扇的厅门都尽情地敞开着之中,厅内明烛高照,灯火通明。

容元英一眼就看到厅中的情形。

大概是十几名的乐工团团围坐,或持箫管,竹笛,或拿埙,笙,或垂首抚琴的……旁边甚至还放着三面鼓。

而中间坐的那人,尤为醒目,那人身着一袭府绸常服,里头是雪色素缎,头上不戴冠巾,只单单一个发髻,乌木簪子。

他坐在花梨木的雕花鼓凳上,怀中抱着一把龙首琵琶。

他并没有看任何人,而只是微微地垂着眼皮。

原本就清俊偏冷的脸,在这时刻,更是冷肃沉郁的叫人心惊。

玉一样的手指在琵琶弦上勾弹挑抹,一阵急促的抚奏过后,箫管之音随之而起,幽幽然,在夜色之中飘荡。

容元英站在门口,没有进内,也没有打扰。

他突然间想起了年少时候,自己在边塞那无数场战事之中的一次。

那次他拼的精疲力竭,九死一生,浑身浴血。

却终于惨胜。

敌寇残军撤退,黄昏降临,遍身疲惫苍凉的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徘徊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他试图找到曾并肩作战的同僚们,但满目所见,皆是残肢断骸,每个人都满脸血污,好像每个人都是他的亲友,又好像每个人都不是。

他摇摇晃晃跪倒在地,像是孤狼般发出呜咽。

庾约缓缓把手中的龙首琵琶递给旁边的小侍。

他站起身来,看着容元英笑了。

这一笑,却明朗,端正,粲然,就仿佛方才那个清冷的几乎不近人情的庾凤尘,只是不小心时候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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