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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惴惴不安地向前迈了几步,然后停下来在胸口划着十字。她心跳得厉害,唯有手中紧握着念珠才能给她一种切实的安全感。当她走到门边,那种气味变得愈发让人不能忍受。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想到可能会有他们的客人在里面——呕吐了或是生病了,但是丝毫没有动静。她握住门把手,惊奇地发现它是温热的。里面着火了么?有人在吸烟时睡着了么?这味道中的确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烟味,但又不仅仅是烟味:那是一种比烟味更浓烈的气味。一股恶臭。

她试着转动门把手,但它被锁上了。这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那时她还是个在修道院学校上学的小姑娘,学校里发疯的老修女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迫使她们不得不以武力将门撞开。

也许屋里的人正需要她的帮助;也许他生病了或是被困住了。她又摸出了钥匙,却不知道该用哪一把开门,在尝试了大概十多次之后,门锁终于转动了。她屏住呼吸推开了门,但刚开一公分左右,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推了推门,没有推开,又用力推了推,门那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这么大声会吵醒他们的。她等了一会儿,但没听到他平常起床时为宣泄暴躁情绪而弄出的那些声响:他走路的声音,用力关浴室门或是冲厕所时发出的声音。

她顶住门,门缝的大小已经可以让她把头伸进屋内。她屏住呼吸把头探进屋内:屋里飘浮着一层雾气,温度像在烤箱里一样热。这个房间已经封闭多年——他们讨厌孩子——斑驳粗糙的墙上挂着很多落满灰尘的蜘蛛网。刚刚的轰隆声是一个挤在房门后的旧衣柜倒下时发出的。实际上,除了床,屋里所有的家具好像都被堆在了门后。她看见那张床,放在房间的另一端,而他们正衣着整齐地躺在上面。

“他们?”

她知道他是不会回答的,因为他们并不是在睡觉。他睡觉时不会始终睁着烧焦的眼睛;不会张着发灰的嘴保持尖叫的姿势;也不会直直地伸着像旗杆一样的发黑的舌头——那舌头膨胀得就像一根香肠。睡着的人不会平躺在床上而把肘臂悬离床垫,更不会把拳头攥得从指缝中渗出鲜血。睡着的人不会把自己的身体烧到塌陷下去,就像一根焦枯的木头。她小时候在哥伦比亚曾看到过很多死人,但他们死得比他们都恐怖。那死的样子就像是他们曾来过。

她听见有人在说话……摸出念珠,一遍又一遍地划着十字。她发现自己双脚无法移动,视线也无法从屋内的景象移开。底板上有一个用火蚀刻出的标记,就在床角旁:她认出了那个标记。

这时,她千真万确地知道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她喉间不自觉地逸出一声含混的叫喊,她随即找回力气退出房间,关上门,摸出钥匙重新将它锁上,不断默念着相信上帝,全能的圣父,你创造了蓝天与大地。回大厅的路上,她一遍遍地划着十字,胸前紧握着念珠,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轻声的啜泣和含混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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