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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贽之父乃是御史中丞李肇,是朝中出了名的性情骨鲠狷介,当着天子尚且有触柱死谏的先例,为人又狡猾刁钻,软硬不吃。陆甫想起那位不好惹的御史,心头也打了个突。
他想与赵国公联姻自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又焉知老狐狸的儿子不是头小狐狸,这头为安抚他,假意与他联姻,待哄得他配合着剿匪完,再翻脸不认人,一脚将他陆家蹬开呢?
陆甫不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一众人也因此不欢而散。
阿梨从书房出来后,便径直往后院去。她今日劳而无功,往后想再入书房,还不知得想个什么样的法子。
陆甫对她要求甚高,甚至与陆临渊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日的课业排得满满当当,压得她亦有些透不过气。
回房之时,教授琵琶的柳教谕正等在隔壁。阿梨匆匆洗过手脸,便抱着自己的琵琶往隔壁的房间去。
她如今用的琵琶早不是庆嫂为她买的那一把。陆甫特意请匠人为她新制了一柄,上头镶嵌了绿松石的螺钿,细细的丝弦剔透轻盈却很有韧性,轻轻一拨,音色泠泠玉润。
阿梨从未过问过这样的琴要多少钱一把。想来比当初她姑母卖她入宋家时还要贵上许多。她曾经想,学一门手艺,将来能有个立足的本事,这辈子也就站稳了。
可如今,她学了许多东西,却觉得这些东西不过令自己沦为更精致一些的玩物,甚而她的存在,便是为取悦某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应运而生。
自从在校场摸过那柄弓,阿梨的心便动摇了。曾经如饥似渴想要学的,都黯然退去那一层高贵典雅的外衣,变得索然无味。
往日阿梨是悟性极高的弟子,一般柳教谕弹奏一遍,阿梨大差不差总能领悟到要点。可这两日阿梨的进度却变得不尽人意。
在柳教谕示范三次,而阿梨仍显得漫不经心时,这位教谕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琴放在手边的案台上:“罗娘子生了个小公子,明日洗三。”
阿梨一怔,想了好一会,才赫然想到那是宋宪的娘子。
她哦了一声,不知当接什么样的话。在阿梨心里,那些人早与她毫不相干。若非这罗娘子与宋母,她当初也不至于逃出宋家。
“宋教谕他……”柳教谕说着一顿,长叹了一口气。
阿梨抱琴的手紧了紧,在陆家,从无人与她提过宋家。宋宪本是极有才的人,待她也有些浅薄的情分。若非她姑母从中作梗,做出那回事,她心底仍感念那时宋宪对她的雪中送炭,而今想起这个人,只存着一分浅淡的愧欠。
“因受你的连累,被陆大人罢了教谕的职衔,搬出了府衙,就在临溪那条短街赁了一所小宅子。如今也无人请他去教琵琶,家中新添了人,日子过得颇潦倒。”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沓信来:“从他知晓如今是我教你的琵琶,便托过我几次。”宋宪托柳教谕转交过几回信,可阿梨是陆大人看重的人,柳教谕每每将这些信藏在身上,却从不敢转交给阿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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