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入狱(1 / 2)
头痛欲裂。古雷克醒来时就这一个感觉。
接着全身都痛起来了。大脑恢复运转,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但却是破碎的,模糊的,无法完整地告诉他实情。尽管如此,凭借着少许的片段和入目的景象,古雷克可以大致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以及他和雌性是如何被投入这个地牢。
看来,埃格莫克终究得偿所愿了。虽然不知为何没有下杀手,但还是把他们都抓了起来,当作罪犯处置。
他没能保护好雌性。
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时候,古雷克叹了口气,控制自己尽量不去理会心底的焦灼感。痛苦,后悔,自责,都已于事无补,只会平白浪费了有限的时间。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挽回局面更有用。他揉揉麻木的胳膊,感觉自己好像被倒吊起来烘烤一整天,然后被扔进沙漠里煎熬一整夜,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刺痛到每次呼吸都充满灼烧感的喉咙。
“你还好吗?”古雷克勉力开口,看向身边的雌性。
昏暗的光线下,她背靠肮脏的牢房水泥墙,双手放在膝弯里,身体折叠着坐在地上。但听到他的话,她立刻把头转过来,眼神不可置信。
“怎么了?”他纳闷地说。
“你醒过来才几秒,就开始询问我的状况。”雌性叹息。“难道不该先问问你自己还好吗?”
“我还好。”古雷克咧嘴一笑,不小心扯到脸颊的伤口,狂吸冷气。“嘶——”
“笨蛋。”责骂声包含着不容错认的心疼。“快给自己治疗一下啊。”
古雷克摇了摇头。
“我这都是皮肉伤,倒是你的骨折……”古雷克顿住,目光上下扫视,对于观察的结果感到有些意外。“你的骨折是好了吗?你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他依稀记得她被埃格莫克打伤后,断续咳嗽过一阵,脸上毫无血色。
艾丽给出肯定的答复。“是的。你脱离狂暴后就昏了过去。埃格莫克叫卫兵把我们押送到地牢,但他自己却不知去哪了。在我们被押送到这里的路上,遇上了一个治疗师。好像是你认识的人,叫毛兹。他看到你被抬着的样子很吃惊,在听说你被逮捕的时候就更吃惊了。然后他给了我一块菱形的石头,说他正在王宫外出诊的路上,如果你醒来有什么需要,让人给院里值班的乌兰巴传个话。”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古雷克艰难表示,感觉自己此刻的嗓音犹如指甲刮擦黑板般刺耳。但愿雌性不会嫌弃他。“毛兹给了你修复石。所以你来到这里后,伤势已经好转许多了。”
这种自动治疗患者的修复石很珍贵,由纯粹的能量组成,通常只用于需求最紧急的患者。古雷克很庆幸毛兹恰好随身带有一个修复石,并把它给了她。雌性比他更需要治疗,因为兽人的体质普遍比人类强壮。想必毛兹也是如此判断的。回头必要好好感谢朋友一番。前提是他还能离开这里。
“我们现在是要装作不想谈论那件事吗?”
古雷克给自己治疗了一会,听到这句冷不丁的话,疑惑地转过头来。“什么事?”
“你的狂暴。”
“噢……”古雷克呆呆的。
他不自觉沉默了一会,直到艾丽又说,“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狂暴?”在看到她点头后,古雷克努力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我以为只有少数兽人战士可以做到。”
“但你的确是狂暴了,”艾丽指出。
天知道,她一开始看到他变成那个样子,都没反应过来。她也不是对狂暴状态毫无了解的。第一次闯王宫的时候,埃格莫克就开了大的,导致她后面看到他都有心理阴影。但是古雷克也能那样?想都没想过。现在说出来都还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温和宽厚的居家型,怎么会跟愤怒到失智的狂暴兽人战士沾上边?
古雷克一时没有回复,似乎正在思索。考虑到他要给自己治疗,一心多用,艾丽没有打扰他,视线跳跃在牢房的内外。
这里的环境糟透了。不到十平米的牢房又暗又脏,阴冷潮湿,让她如同身临基地的酷刑室。小时候训练成绩不理想,就会被带去那里受惩罚。表现再没有改善的话就会被淘汰。她从来不知道那些被淘汰的孩子是送去了哪里,也不敢去深思。还好,她一直都以中上的分数通过考核,因此少吃了很多苦。多个教员对她的评语都是“善使技巧,剑走偏锋”。可惜,来到硬碰硬的兽人世界,什么花招都没用。战争面孔的铁拳把她摧残得遍体鳞伤,也把她从此生活无忧的梦境打破。
也是她太天真了吧,居然认为兽人的承诺可以兑现。他尽管想,现实却不会容许。还是说,这叫命运?当古雷克把解药呈到她面前,她一度真心相信自己可以逃离一切,与他离开这里,携手建立新生活。可实际上,不管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过去的枷锁。
那是她的罪孽。
她的错。
“对了,我们来这里应该有好一会了吧。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古雷克给自己治疗完了,随口说道,扭头却发现雌性一脸消沉。“怎么了吗,有什么事情困扰你?”
除了他们都被投入地牢了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以外?
艾丽摇头,缩在墙边没说话。
雌性看起来精神好差。古雷克开始忧心忡忡,想法子安慰她,“我们被关起来只是暂时的。按照正常司法流程走,之后会有审判,说不定律师能证明我们无罪。”不过就他们现在这处境,能不能联系上律师还是两说。古雷克吞下了这句话。“呃,往好处想,至少我们还没戴镣铐。”
艾丽把双手从膝盖下面抽出来,在空中摇晃几下,发出声响。古雷克这才看清,她跟他不一样,是被铐在墙边的。他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普通金属镣铐还是附了魔的特殊桎梏?能用蛮力打开吗?
古雷克拿过她的镣铐默默研究起来。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望过去,只见一个狱卒打扮的中年雄性兽人出现在牢房外,朝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圣手阁下,你在那里感觉怎么样?”话一出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蠢,狱卒连忙改口,“我是说,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如果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请尽管开口。”
“你是……”古雷克感觉对方有点眼熟,起身走到铁栏前,面对面仔细打量了一会。“诺鲁?你是半年前在博尔德大道突发胃病的那个人,对吗?”
“对,就是我,”狱卒惊喜地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可忘不了你冲着我身上的帆布包尖叫,追问它的皮从哪里剥来的样子。”
“……当时醉得太厉害,实在很不像样,”名为诺鲁的狱卒脸红道,干咳一声。“总之那次承蒙圣手阁下的关照,才不至于遭受什么严重的后果,事后还没有收取我任何费用。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圣手阁下呢。”
“不必放在心上。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知我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吗?现在是几点?”
“你是昨天黄昏时分被押送过来的,一直昏睡不醒。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可能已经五点了。”诺鲁顿了一下,视线短暂地斜着落在艾丽的身上,但马上就收了回去,好像怕自己的眼睛被污染似的。
“不用担心,圣手阁下。”古雷克意外地听到宽慰之言。“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知道你妙手仁心,医术高超,是奥克多姆最宝贵的资产之一。你在这里逗留只是暂时的。统领大人正在外面快马加鞭调查案件真相。不肖多时,一定能证明那个该死的人类刺客如何威胁你,迫使你屈辱地服从她。到时候她就会被推上断头台,而你沉冤昭雪,获释出狱。”
看来外界已经得知他被逮捕的事情了,这在古雷克的意料之中。他毕竟在宫廷有官职,而宫廷丑闻往往传播最快。但是人们都认为他一个体型更大、个头更高的兽人是受了人类的胁迫?哪怕他已经当众狂暴过?
古雷克掩饰不住面上的惊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实际情况都没有传闻的那么夸张。”
“你是说,她没有把利刃架到你脖子上威胁你吗?”
“呃……”好像雌性还真的做过一模一样的事。古雷克陷入沉默。
这段时间,他和雌性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他光速习惯了她现在的样子,已经有点记不得之前是如何表现的了。虽然那只是一个月前的事。
古雷克回头瞥了眼。雌性不知何时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膝盖间,整个人像是乌龟缩进了壳里一样,不理会外界的动静。也许刚才那些话让她心里不好受。或者单纯是饿了?毕竟已经在牢房里待了一天。他皱皱眉,把脸转向狱卒,这次换了个话题。
“可以请你给我们一些食物吗?”
“啊,这个……”诺鲁露出为难的表情。“统领大人专门传下话,要这边好好看押住你们,还说不准把膳房的粮食浪费在一个阴险刺客和一个,呃,他口中的无耻叛徒身上……”
倒是很符合埃格莫克一贯的恶霸作风。
古雷克捏了捏鼻梁,没有为难狱卒,而是换了个请求,“可以去一趟我家吗?那边也有食物。”
“好的,这不违反规定,包在我身上了。”诺鲁说完,转身就走。
古雷克感觉有点不对劲。
过一会,果然见诺鲁回来了,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
“圣手阁下的家是在哪里呢?”
“主城区白鹿街斐雅花园15号。去西路鲜花市场对面左转走小道最快。不用为钥匙而费心。大门和整个院子应该都被轰飞了。”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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