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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手覆在桓曼荼右臂上,指尖冰凉,微微哆嗦,似是不忍。桓曼荼察觉到了,洒然道:“不用担心我,我执迷不悟,活该落到这副地步。如今死了一次,我已经想通了。”

神医的药中似乎有催眠成分,桓曼荼有些累,慢慢闭上眼睛,声音又轻又飘:“我从第一眼见他就喜欢他,练剑是为了和他有共同语言,去参加宴会是为了看他。我和容家关系不好,唯有在宴会上才能看到他。但我木讷又不讨喜,不知道该说什么,每次都看着他在宴会中心游刃有余,而我像阴沟里的苔藓,见不得光。我喜欢了他那么久,最后能嫁给他,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但喜欢他实在太累了,我一次次鼓起勇气,一次次失望。最终,喜欢消磨殆尽,剩下的唯有痛。”

桓曼荼合着眼,脸颊靠到枕边,嘴唇中轻轻飘出来一句话,像青烟一样,一吹而散:“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那天倾诉后,桓曼荼像是打开了心结,神情明显阳光起来,连伤势也快速转好。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毕竟是修士,很快就适应了环境。她不再需要防备身边的人,不再需要没日没夜修炼,不再害怕哪天醒来被家族抛弃,仿佛拿走了身上的大山,她眉宇间阴郁俱散,脸上时常带着笑,和曾经判若两人。

桓曼荼身上的伤逐渐痊愈,但右手始终软绵绵的。桓曼荼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右手被石头贯穿,神医找到她时骨头都碎了。皮肉伤可以调理,但骨头上的伤实在没办法。

日常生活不影响,但使剑对强度、速度的要求都极大,她的右手握剑恐怕不行了。神医给她拆了绷带,沉默地在右臂上涂药,似乎自责没能治好她。

桓曼荼经过最初的崩溃,现在已然想开,她眉目舒展,神态平和,说:“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没人等我,不妨就当桓曼荼死了罢。日后,我就是一个普通民女,桓家大小姐、凌虚剑法和我再无关系。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就留给适合的人吧。”

桓曼荼打定主意回归民间,能不能练剑确实不重要了。但神医却很在意,他在她手心写:“你为练剑受了这么多苦,真的不介意吗?”

“没事。”桓曼荼不在意地笑了,“我以前还喜欢过容玠呢,就当那些日子喂了狗,过好以后就够了。”

神医似乎还想再写,被桓曼荼反握住手,亲昵地靠在他肩上:“大好的日子,我不想提那个人。我真的不喜欢他了,你不必耿耿于怀。”

这些日子崖底唯有他们两人,孤男寡女,换药时又时常需要更衣解带,两人很自然就擦出火花。其实桓曼荼觉得在最开始的时候,神医就对她有好感,要不然,谁会管一个陌生人疯疯癫癫、寻死觅活?

她最艰难的那些日子,是神医彻夜守着她,帮她疗伤、接骨乃至洗澡穿衣。她体内毒素发作,痛的恨不得自杀的时候,是神医紧紧抱着她,拦住她想要自残的手。桓曼荼第一次被人这样用心对待,慢慢的,她觉得这样也挺好。

桓曼荼靠在神医肩上,无异于捅穿窗户纸。神医僵硬了一会,慢慢将手覆在她肩上。

自此之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桓曼荼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但更危险的,比如厨房,神医还是不让她靠近。神医出去采药时,桓曼荼会坐在门槛,晒着太阳,等他回来。

今日神医抓了一只飞鸟,回来给桓曼荼补身体。一线天满地是毒,没毒的恐怕唯有天上的鸟。神医在厨房清理羽毛,桓曼荼也非要跟来,神医没办法,让她在后面待着,但是不允许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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