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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愁一笑:“我将往上墟,这河图于我已是无用之物,若传给崖山,便是怀璧其罪。放眼如今十九洲,唯圣君有保得此物之力,算来算去,你若想,此物也终会落入你之手。与其等你来抢,掀起祸端,何如我亲自给了你,也免将来生事?”

谢不臣像是根本没听见这一番解释一般,只依旧问那一句:“为什么?”

见愁眉梢便微微一挑,笑意隐没,道:“我到上墟之后,多半会遇到一件棘手之事。如今以河图作人情,但望他日圣君飞升上墟后,能记得今日,允我一请,还我这人情。”

胡说八道!

旧日青峰庵隐界与雪域密宗,他二人都杀个你死我亡,这数百年来的平静也不过是因为她立下了誓言,无法寻仇。

或者说,身为崖山门下,她不屑违誓。

可要说她对他毫无杀心,那便是天方夜谭了。

谢不臣坐于她对面,天已将暗,残阳似血,落进他眸中,平静地拆穿了见愁:“我以为,我飞升上墟,你只会立刻杀我。”

见愁垂眸,这一瞬有些沉默。

她端了谢不臣放开的酒壶,竟亲自将他面前空了的杯盏斟上,半杯,然后才慢慢抬起头来望他。

这一刻,谢不臣实在读不懂这目光。

他只听到,她轻声地道:“可杀死你的,并不是我。”

说完这句,她眸光便又垂了下去。

谢不臣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觉,竟有些荒谬:他是不信命的。未来不可测,瞬息则万变,她怎敢为他预言结局?

只是她目光实在奇异且复杂,甚至藏一分伤怀。

低首看着面前杯盏,他却未将其端起,只是重抬了眼,凝视着她,依旧问:“为什么?”

见愁知道,此时此刻,他问的并不是《九曲河图》,而是他眼前这一盏酒。

该如何形容呢?

连她自己都无法捕捉这一刻的心绪,只觉这长天上大云飞过,又不留下任何痕迹,太轻太浮,轻易便从指间流逝了。

她端起酒盏,过了很久,才低低道:“你值得。”

三个字,由衷生。

言罢,只一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盏放回木几,见愁便起了身,只向那血染似的云海边缘一垮,山河袍在傍晚的风中猎猎,酒香未散,人已往虚空去矣。

乌金西坠,晚霞滟滟。

天穹上星辰将出未出,而她没入星河之中,竟成其中一颗。

天与地之间,一声喟叹,浩浩地回荡在四野:“上墟仙界,见愁先往,只候圣君至也!”

诸天大殿里,众人皆神往之。

独留谢不臣坐于云海之畔,风来冷寂,面前仅余木几一张,河图一卷,空杯一只,残酒半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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