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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双素来隐藏在乱糟糟头发下的眼睛,这一刻瞪得很大,眼底竟密布着血丝,所以方才看上去才有几分赤红之色。
他的目光,从王却的身上,移到了昆吾诸修的身上,也移到了那同样被人拦下的陆松身上……
一个个都是人影,可他心里面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十一甲子前一战留下的伤痕陡然扩散,在这一副垂垂欲朽的干枯躯壳内,鼓荡出一片深重的悲怆!
六百八十年前那个御山行,并不是他的弟子,天赋并不算极致的顶尖,可他拥有谁也无法企及的刻苦与努力。
他是那些年来,唯一一个天赋不够,却被破格收入门中的弟子。
那时候的曲正风还自负天才,拥有“东一剑”的美名,修炼虽没落下,却也绝没有后来那般刻苦。可饶是如此,他修为和境界也比旁人都高。
相形之下,御山行就显得平庸,甚而蠢笨。
或许他毕生最大的天赋,便是肯努力,也不耻下问吧?
当初没人以为他能跟得上同辈弟子的修炼,可谁也没想到,困兽场中,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击败了身为对手的同门,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成了仅次于曲正风的第二人。
接着,就是那一场几乎吞噬了整个崖山的阴阳界战了。
扶道山人还记得,在最后决战之中受了重伤本该在自己房中修养的御山行,在得知来自佛门和来自昆吾的解释和消息时,冲到了揽月殿中……
他赤红着那一双眼,质问着殿中的所有人!
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报仇,为什么要让上千的同门枉死!
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忘记那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那一声声沙哑的质问,还有那最后决然离去的身影!
他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决绝地叛出了崖山。
他身受重伤,自创了宗门,发誓就算自己看不到,也要让自己的弟子,一代一代将“御山行”这个名字传承,只为永远用这个身份,来见证——
这天地间不公的公道,到底还要迟到多久!
从那以后,“御山行”这三个字便成了崖山一门上下无数伤痕中最深的一道,也成为了笼罩在佛门禅密二宗和昆吾所有知情人头顶上最压抑的一片阴云!
再没有人会轻易提起这名字。
就连曲正风也没有,他只是将自己变成了昔日的御山行,一日一日的修炼,从未止息。后来,他也叛出了崖山……
六百八十年啊……
六百八十年过去了!
公道何在?!
杀意几乎已在心尖滚沸,可他的眼前却是这满广场的修士,他们来自十九洲大地的各方,不久后便要与昔日那些已殒身的崖山门下一般,在阴阳界的战场上拼杀……
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生,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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