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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思邝素来敢于出头,此时担着宰相的重任,丝毫没有犹豫,当日午后,便往太极宫中单独面见赵义显。

其时,赵义显才歇过午觉,在大监亲自服侍下饮了汤药,令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已是春日,他的身上仍旧围着冬日厚重的披风,半佝偻着背,盘腿坐在榻上,瘦削了不少的身子骨使他看起来越显虚弱。

“邱相公,坐吧,朕身子不适,恐怕撑不住太久,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邱思邝本也不是会在皇帝面前兜圈子说场面话的人,见状一点也不含糊,略一拱手,沉声道:“臣此来,是受诸位同僚的嘱托,特来求圣上,早日定下储君人选,以稳社稷。”

赵义显的脸色灰白,一双与废太子赵怀悯有几分相似的狭长眼眸隐隐闪现几分阴郁,与平日的温和仁厚大相径庭。邱思邝的话一点也没让他惊讶。

他冷冷牵动嘴角,语气平淡道:“朕知道了。你们可是要劝朕,立八郎为储?”

邱思邝并不忌讳表明自己的立场,毫不犹豫地点头:“臣以为,楚王恒品性正直,为人谦恭,行事有度,亦心怀黎民与社稷,实是担此大任之不二人选,想来诸位同僚与臣皆是这样想的。”

赵义显听他这几句话,不知怎的,脑袋中一阵嗡嗡响动,待恢复平静后,方道:“你们这样想,有何用?八郎无心政务,不赴朝会,不理公事,任外头天翻地覆,皆只顾带着王妃闭门谢客。这天下,缺了谁都照旧会有日升月落,春秋交替。朕还没死,你们这样着急,难道要朕低声下气地将储君的位子奉到他的面前?”

“受命于天”这几个字,如尖刺一般刺在他的心口。亲子教养的嫡长子庸庸碌碌,甚至走上歧途,成了那副样子,偏这个小的,日日说着无心权位的话,却成了众望所归。这便是天意吗?

他这番话说到后头有些急,才说完,便捂着口咳起来,直到脸庞涨红,才停下来急喘几声。

邱思邝连忙将方才大监留下的巾帕递上去,又斟了一杯温茶,奉至案边。皇帝的话,自不能直接反驳。但他仍旧忍不住皱了皱眉。

身为天子,说出这样的话,好似在与儿子置气一般。也不知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在如此大事上,也要分个高下。

分明只有八王一人了,却不肯直接下旨,反要八王先低头服软,放下面子主动求取。

依他看,此举到底有失天子风度了。

然而,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目的,无非是要促成立储之事,既然皇帝这一头难走得通,便无须多费心思。

“臣明白了。今日扰了圣上歇息,实是臣的罪过,臣这便退下。”

说罢,在赵义显的摆手中,起身离开甘露殿,往衙署的方向行去。

尚书省中,好几位官员正聚在一处,一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问:“邱相公,圣上如何说?可准了相公的恳请?”

邱思邝肃着脸摇头,在厅中坐下,沉声道:“依圣上的意思,八王根基不稳,又无心朝政,仍欠些火候,要促成此事,得先请八王出府,重归朝堂才好。”

几位官员不由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可八王近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说句不该说的,要见他一面,倒比见圣上还难了,这要我等如何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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