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页(2 / 2)
“将军,客儿来迟了。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赵恒一下马,将缰绳交给驿站中的杂役,也来不及整理仪容,便快步赶上去, 一向严肃到古板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客儿”是他的乳名, 当初, 因为他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中,便要旅居他乡,母亲才替他起了这个乳名。
许多年过去,除了苏仁方,已再没人这样唤他了,连圣人也很少。
“好,好,我一切都好,年纪虽不小了,却老当益壮,这点路,不碍事,别为我担心。”
苏仁方笑得十分爽朗,面上被西北风沙严寒割出来的道道深沟都挤到了一起。
他已年过花甲,比圣上还要年长不少,却依然精神矍铄,风采奕奕,若不是当年在天山征战时,落下了严重的腿疾,如今越发严重,一到冬日,便痛得无法动弹,他也不会在这时候选择致仕。
已到深秋,即将入冬,一出长安,再往西北来,便能明显地感受到风霜的威力。
赵恒深知他的老毛病,二话不说,也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上前,扶着苏仁方往屋里去。
两人之间,虽无生恩,却有养恩,亲近自非旁人可比。
尤其苏仁方的两个儿子,都已在十年前一场战事中捐躯,他独身一人,越发将赵恒当作亲子一般照看。
待进了屋,赵恒又亲自倒了一杯温水,奉至苏仁方的面前:“路上风疾沙燥,将军快多用些水吧。”
苏仁方接过水,一口饮尽,接着,便拉还要给他再倒的赵恒坐下:“好孩子,我知你心地纯善,但只在这儿就好,等回了京——”
他没把话说明,也知赵恒一定早就明白。
他只是替圣上养育八王,连养父之名也没有,断不能承八王的情。八王的父亲,始终只有一人,便是太极宫中的圣上,除此之外,谁也不能逾越。
稍有感念无妨,但若让圣上知晓,八王对他如此尊敬,感情如此深厚,实在不妥。
“你的父亲是圣上,该多孝敬圣上。”
赵恒低头坐在简陋的榻上,许久才沉声道:“将军,我明白的,只在这儿。”
苏仁方露出欣慰的笑容,被花白的须发衬得格外慈祥:“我知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不过一直未曾表露罢了。”
赵恒是个很不一样的孩子。幼年时,他就少言寡语,比同龄人更显沉稳。只是,遇事时,他也多一言不发,曾一度教人疑心,这孩子是否有些木讷。
可时间久了,苏仁方渐渐明白,赵恒一点也不木讷,相反,他其实十分聪敏,小小年纪,就已将自己的处境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涉及朝廷,涉及地位的事,不必任何人提醒,他就知道如何拿捏分寸。
圣人总以为,是苏仁方教导有方。可苏仁方清楚,他碍于赵恒皇子的身份,每每遇事,都只敢稍加引导,是赵恒自己秉性淳厚,明事理,懂进退。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