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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薛幼菱一声声略带无奈的质问,一句句为什么,都跟昨夜周佞的话语重合——

周佞眼底满是痛意和自嘲,他低声地一字一句,去问关山月:

那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薛幼菱也问:为什么你不问问周佞愿不愿意。

关山月脑内一片混沌,来回反复的几句即是周佞的低吼,也是薛幼菱的无奈:

“你明知道……阿月,你明知道,只要你肯问,我一定愿意放弃一切,抛下北城的所有,跟你去来一场大逃亡。”

“月月啊,你真的好不公平。”

痛意太浓。

关山月抬头,忽然站起身,拉上了落地玻璃的遮光帘,偌大的主卧之中忽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一如昨晚。

方才薛幼菱走前轻轻关上门的时候,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她微红的双眼看着关山月僵直的背影半晌,有无奈,更多的,却是对关山月的心疼,最后只化作一声:

“月月,放过你自己吧。”

关山月,放过你自己吧。

随着薛幼菱的泪水和叹一同落下的,是沉沉的一句:

“月月,你说你不会爱人,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周佞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你爱他啊。”

这五年里,北城就是周佞的牢笼,他只有这座凄清的牢笼,和一个无边苦海。

周佞没有摆渡人,就这么在这片苦海窒息着,关山月曾流露出的那些丁点爱意几乎是他半生不死的诅咒,可周佞始终甘之如殆,并自作沉舟。

五年的爱意在最晦涩阴暗的一隅被思念折磨、被烈火炼化、在苦海沉沦又被淹没,现在的周佞,可能根本就已经不需要你爱他——

他要你在。

哪怕你不爱他。

周佞只要你在他身边——不,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奢求你能在他身边,对如今的周佞而言,尊严骄傲任由你践踏,而他只想看见你的人,而根本不要你的爱。

“所以月月,你会不会爱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关系啊。”

因为有周佞会来爱你。

连一众旁观者都捉摸出了这个意味,为什么你不懂呢,月月?还是应该说——

你装作不懂,你根本不敢懂?

薛幼菱离开时终究是哭了,她心疼得一抽一抽,是多年好友的心痛:

“从小到大,你都是天之娇女,你是我们的榜样,是我们的领头人,可是月月——在感情上,你为什么这么胆小?”

“你说周佞不该是这样的,可是你呢?月月,你也不该是这样的啊!”

明明你有我们,明明你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是,你为什么不敢去爱?

“月月,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心脏太痛。

关山月的身心都被不知名的寒意浸透,仿佛要溺水、窒息,在眼前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她忽然,就想起了昨夜周佞遮在她眼前的宽大手掌——

寻那宽厚的掌,替自己遮去这方昏光、湿润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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