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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误了你的亲事。”她顿了一下,小声道,“从荥阳来的一个妈妈说,你如今年岁也大了,往年若说是为了朝上拼搏也就罢了,如今尘埃落定,合该……合该找个主母才是。我想着,在家中也就是了,外头人多眼杂,还是注意些才是,否则该误了你的亲事了。”

见她开口闭口就是什么他的亲事,说得面不改色,他觉得后槽牙有些痒痒,也学着她面不改色道:“误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么一会子,上车。”

姜无芳不懂他的意思,眨巴两下大眼:“你是有什么……所以不想成婚吗?”她想起他之前的举动,隐疾二字呼之欲出。

崔游后槽牙当着狠狠磨了两下,笑得如沐春风:“快上车,否则我就下去抱你上来,这里人多眼杂,怕是你日后都要为我负责了。”

“那可不行,我怎么能负责。”她一溜烟钻上车。

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丝毫与他不堪匹配。

“许久没有看过《九章算术》了,头疼得紧,你还是给我读读吧。”崔游面上再没有光风霁月的样子,咬牙切齿从车座底下的抽屉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本书,晃了晃,放到她面前。

姜无芳:……

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

囚室里头淡淡氤氲着一层血腥气,地面上因了刚才泼过水的缘故铺着一层薄薄的湿意,张禄双手反绑在椅子上,头发散乱披蓬,低垂着头任由乱发罩住自己的脸,脚上套着重重的镣铐的地方结了一层磨出的血痂,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他的胸腔还因呼吸而微微浮动。

张统领吩咐细长眼道:“怎么茶也没有一杯,还不快去准备。”

李夙摆手:“不必了,在这里喝什么茶,我来也不是为了喝茶的。”

李夙的声音响起,刚才还死气森森的张禄猛然抬头,蓬乱的发中那一双阴鸷的眼圆睁着,如同一支箭狠狠射向她,若是眼神能有实体,想必这世上又会多出一条亡魂。

“是你……”张禄因为被拷问磋磨,许久没有得过一口水喝,他的嘴唇发白干裂,发出的声音像是两把生锈的菜刀互相摩擦,艰涩干哑。

李夙迤迤然走过来,并没有马上回应张禄,而是慢吞吞坐在细长眼擦了又擦的凳子上,双手指尖相抵:“没错,是我。”

“老奴只当五公主在北漠这些年已经将性子磨平了,却不想殿下志向远大,如今找到了新的枝头,开始替崔游那个小儿办事。”张禄笑着,露出带血的牙龈,吐出一口沾着血迹的唾沫,接着道,“只是殿下如此明目张胆,怕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轻饶。”

他之前招供实在是因为熬不住刑罚了,如今见到管事的人,这才松一口气,之前被磨平挫平的气又上来了,本来就尖利的嗓音因了他的语气变得更加难听。

李夙母妃罗氏身体不好,她在怀上李俶的时候身子已经十分虚弱,勉强才保住的胎,孕中产后的艰辛自不必说,遭了不少得罪,即便是经州罗氏那边送来再多如水一般的补品,也是于事无补,没几年就撒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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