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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钊抬头,见殷绣立在红木梯柜的旁边,搁笔笑道:“过来。”

殷绣走到他面前,杨嗣宜便退了出去。

徽州进贡的墨,有一股极淡极雅的香气,殷绣低头嗅了一口,含笑道:“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什么都不敢贪,但就是喜欢这徽州的墨,记得当年,哪个大人送了他一段,他一面记着清廉的道理,一面又偷偷的自己研来写画,那些字啊,我至今都还收着。”

魏钊侧头看他,“听说当年殷府抄家,你求了刘宪,留下了好些殷相的手迹。”

“嗯。”

殷绣手上动作不停,“父亲一生什么都没有留下,通共只有那些书文,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魏钊的手叩在一本折子上,目光盯着面前的笔架,沉默了一会儿。

“官家,怎么了?”

“没什么,许成宗刚走,朕再想,现在是不是重审当年殷相谋逆案的时候。”

殷绣研磨的手一窒,墨香入鼻,酒香追随而上,她侧头看时,才发觉椅旁架了一个红泥炉子,上面咕噜咕噜地烫着一壶酒。

“您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魏钊往椅背上靠去,“是有一件,南边盐运上的案子理清楚了。刑部已经拟文,该处置的处置,该赏的赏,该补的缺位,朕也终于可以按自己道理来了。”

殷绣沉默下来,重新研墨。

魏钊看着她,“你是不是想问刘宪的事。”

“奴婢不敢。”

魏钊坐直身,捏住他的手腕,砚台中的墨汁一下溅出几个星点,落在魏钊的虎口处,他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怎么了,你很久不这样自称了?”

殷绣松开魏钊的手,从袖中取出绢怕,蹲下身子替他擦拭。

“我有些怕,自从知道您再查掖庭狱的旧案,我就有些怕。官家,徐牧虽然在朝廷上失了人心,但他在南方的势力都还在,人如今也都没有出汴京,这个时候,官家……”

“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动刘宪吗?”

“奴婢不敢。”

“绣儿!不要这样跟朕说话。”

殷绣握住手上的绢子,慢慢站起身。

“官家,绣儿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绣儿没有资格,也不应该多说什么。绣儿也明白,官家这一路行的不容易,到如今不该手软,可是,我识得刘知都多年,他不是乱臣。”

魏钊低头看向那方替他擦拭污迹的帕子,“朕还没有给刘宪定罪。朕是想理清楚父皇在位时的那几桩案子。朕明白,过去刘宪在那个位置上,是要用些手段,累些罪恶,但他对你有恩,朕为你,就记他的功,至于功过是不是两抵,朕会自己思量。”

殷绣听他这样说,倒也有些后悔之前的态度。抚裙跪下来,轻声道:“是我把官家想得轻了。”

魏钊却也站起身,在她面前蹲下来。

“绣儿,别跪我,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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