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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令浑身骨头一颤,这要怎么说呢,总不能直接回话说研究折磨人的手段吧。

如果要认真论起来,掖庭狱真的不能算是个干净的地方,前朝先帝还在的时候,刘宪利用张令几个人认认真真地在古纸堆和从前的旧例子中研究出了好几套逼人开口的法子。加上这里本就是法外之狱,刑部的眼睛看不进来,进来的人全凭着皇帝的宽宥来活命,放在前朝来看,也可以说是靠着刘宪的宽宥来活命。

这里的冤案如果要被扒拉开来说,可能要说上三天三夜。

但在张令的眼界里,他也不能完全把刘宪定义成一个十恶不色的罪人。一个毫无背景的人,积累权利的初期一定是要以血来喂剑的。

再加上他是受过刘宪恩惠的,虽常年守在这个阴暗的地方,脚底下趴的跪的却都是从前朝堂上叫得出名号的人,这些人无论是真恶还是假恶,在他张令的手上都脱了一层皮,从最初的横眉怒骂,到最后的求饶乞怜,张令坐在他们面前,坐在喂饱血液的刑具面前,慢慢修出了和这些人,这些刑具相处的心得,这对一个阉人来说,就算是活出了“人生”了。

是以无论自个心里如何慌张,他都逼迫自己慎重开口。

“奴婢们还能做什么,官家仁义,我们也要时刻醒着自己审慎。如今没有关家和圣人的吩咐,奴婢们都是把手干干净净地垂着。”

魏钊走到程灵神身旁坐下。

“从前呢,也是如此?”

“从前……从前冯氏在的时候,奴婢们也昧着心捧出了很多恶毒的法子,甚至万死伤过官家,官家仍留着奴婢们的性命,如今奴婢们都是向官借命来活的。”

程灵听出了魏钊话语背后的意思。

虽然不过是寥寥数语,连刘宪的名字都没有提及,但魏钊问题的指向,分明是冲着刘宪去的。但凡行走在权力中的人,无论再怎么干净利落,背后的形迹都不可能全然抹干净。徐牧是如此,刘宪也是如此。程灵亲眼目睹了魏钊在朝堂上同周太后一道不显山不露水地将徐牧逼到了死角,如今他对着张令提这么一句…

程灵望着魏钊。魏钊立在她身旁,一手握拳抵在一面铜镜上。面色如常。“张令,掖庭从前卷宗你归录一分,送呈与刑部许成宗。”

张令齿缝中吸了一口气儿,轻声问了一句:“从什么年起。”

“平贞末的那几年起吧。好了,朕不多留了,圣人,跟朕一道回去。”

福宁宫的偏殿此时到算是平静,里间点梅花香,所有帘子都垂落着,珠灵在灯上烤着药膏子,余下的宫人都捧水候在外头。

殷绣榻边坐着一个人,殷绣此时也醒着,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急不缓。

“等了这几年,娘娘的病总算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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