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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穆桢既然当初是这条路走上来的,自然对其中的每一处微小关节都更敏感,闻言双眸微微眯起,流露出一闪即逝的杀机。
穆明珠见状,便知这趟密奏多半是成了,状态愈发松弛,也就显得愈发真实,“那焦道成中了自己人的冷箭,临死前看清了谢钧等人的险恶,留了这么一句遗言下来。可是女臣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事关谢钧与歧王,女臣远在扬州城中,恐怕书信奏报给敌人截获,如何敢上报于母皇?当时鄂州与南徐州两处兵马,兵临城下,女臣恐怕他们是受人之托,要行杀人灭口的毒计,因此不敢开城门离开。母皇不知根底,担心女臣在城中安危,屡次召见,然而女臣当时心中惊惧,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味推诿。好在苍天有眼,祝女臣得以活下来,擒杀逆贼,归来再见母皇。设若女臣落入敌手,无人将谢钧与周睿等人的奸计告知母皇,母皇独行奸人之中,一旦受了蒙蔽,后果不堪设想。女臣一念至此,便是死了,做了鬼,也要托梦给母皇,恳请母皇保重……”她说到这里,感情充沛,再度垂下泪来,膝行至于皇帝跟前,哽咽道:“女臣这一趟归来
,还能再见母皇,将奸人毒计告知母皇,纵然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皇帝穆桢长长吸气,俯身扶她起身,叹息道:“好孩子,你受了委屈。”
穆明珠顺势起身,跟随在皇帝身后,于水榭石凳上坐下来,擦泪道:“女臣不委屈,只要母皇无碍……”
皇帝穆桢眉心深皱,轻声道:“你不要害怕,这事儿说来无稽,细思却有理。”她淡声道:“去岁谢钧愿意离开陈郡,来建业做点事情,原本是好事。太祖年间的旧事,引得谢氏自绝于朝廷,两三代下来,谢氏以世家之首、愿意在朕座下为臣,本是好事。”她两次感叹“谢氏出山原本是好事”,足见谢氏在士族、在天下的影响力,“人往俗世中来,自然有所图谋。有的人图一展宏图之志,有的人图高官厚禄。至于谢氏……朕原本也有几则猜想,一是谢氏不在朝中三十载,若是再不出来,再有十数年过后,谢氏在士族中的恩情便要绝了代,届时说什么士族之首,没有权力也是虚的——算着年岁,谢氏也该出来了。二来谢钧少有奇才,从前是族中长辈还在不好出来,待到长辈一去,他自己是耐不住的。凡在朝堂上做事的,皆有所图谋。”她似是自己感叹,又似是在教导穆明珠,又道:“你以后做事多了便懂了,有图谋的未必是坏的——人有所图谋,才好把控。”
穆明珠睫毛轻轻一动。
皇帝穆桢沉声道:“只是朕不曾想到,他们的图谋这样大。”
正如驾驶巨船的船长,会预料到海上的风浪,会预料到前方可能出现的礁石,却不可能预料船底吸附着山一样大的海兽、随时可能掀翻整座巨船。
“至于歧王周睿……”皇帝穆桢淡声道:“他自三个月前,便打着为朕贺寿的幌子入了建业。不过他一向乖觉,这样的事情年年都有,因他身份特殊,总是谨小慎微,倒是无人起疑。”
在外封王就国的皇子,若非逼不得已,是谁都不愿意入皇城的——历史上来看,通常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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