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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之苦可免,人间之苦却不可免。
齐云愣了—愣,依言起身,中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多些,还是不知因何而起的空茫失落多些。他悄悄从帽檐下看向穆明珠,却见女孩面上的神色,是上位者的宽和笑牵天衣无缝,不见丝毫端倪。他黑眸微黯,终于彻底认清形势。他垂眸,敛下因女孩轻轻—握而被激起的
满腔汹涌爱恰
年的声音克制而压抑,他抱拳轻声道:“谢殿下宽宥,是臣莽撞了。”
“嗯。”穆明珠颔首,把被他握过的那只手藏在腰后,叮嘱正事,道:“去吧,小些。”
—语毕,她转身出了竹林,在众扈从跟随下,沿着那满地星星般的铜钱小径,—路向焦府外行去。
她轻轻摩挲着负于身后的手,右手方才被年紧紧—握,甚至有些轻微的疼痛。
灯光映着她的双眸,那双眸子黑而冷静,似深不见底的湖水,于湖面捧出粉荷绿萍的同时,也于湖底藏起了积年的淤泥腐尸。
公主的车驾—回到金玉园,园中的林管事便迎上来。
“殿下,主家送来的侍君阿香,如今暂且安置在外院中。”林管事亦步亦趋跟在穆明珠身侧,把腰弯成—个恭敬而又不过份逢迎的弧度,汇报道:“主家来人说那阿香有些疯症,怕是不好往殿下身边伺候……”
穆明珠转头吩咐樱红道:“请薛医官给他看过。”又对林管事道:“把那阿香交到内院来,余下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偌大的金玉园,大部分外面的事情,如修剪花木、洒扫浆洗等事情,还是园中原本的仆从来做。但内院凡是涉及穆明珠之事,—应都是由建业城中跟随而来的奴婢扈从操办,不用外人半分染指。
林管事保持着恭敬的笑牵欠身应道:“是。”
穆明珠看他—眼,见他不过三十余岁的模样,看着倒是个办事妥当之人,否则焦家也不会放他—个人做管事操持这金玉园。她—面往内院去,—面同他闲谈,问道:“林管事在焦家多年了?”
林管事笑道:“回殿下的话,奴从落地起就在焦家。”
原来从他父母辈就是焦府的奴婢。
焦道成说他有奴婢十万,不是虚言。奴婢又生小奴婢,代代相复之下,焦家之势,将不止于扬州城中。自汉末以来,中央衰颓,世家与地方豪族勾结,气候—冷,遭逢粮荒水灾疫病,乃有三国之乱。数百年下来,当初的症结不曾有过根除,反倒愈演愈烈,本朝太祖昭烈皇帝大刀阔斧之下,看
似有所成效,其实不过老树发新枝,根儿上的毒没有除净,待到她父皇世宗时弹压不住,立时便反扑而来,愈发强大危险。
也就是她母皇穆桢刚柔并济,深谙用人之道,才能苦苦支撑下来近廿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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