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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莞双手揣着,缀了毛的袖子中藏着暖炉。她整张脸藏在帷帽下,看着眼前排出几里的队伍瞠目结舌:“好多人啊。”
谢晦眉头微锁,只见长龙似的队伍在街上拐了又拐,一条街被占满,又顺延到另一条街。五条街上都是满满当当的人,队伍最前的那几人头上落满霜花,经太阳一晒也不曾融化。可见是在此苦等了至少一个天黑到天亮的时候。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矮小脆弱,站在凛冽的寒风摇摇晃晃,仿佛一阵大风来就能将他们悉数吹趴下。可他们还是咬牙站着,从下颌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是在发力。大约不坚定住这股力道他们就要泄气,无法再支撑下去。人活着有时候就是靠一股精气神。
而陈家只开了两间施粥的粥棚。
姜莞和谢晦站在陈家其余铺子下门前看着,一眼可望遍全景,包括粥棚。
说是施粥,煮粥的大锅里并没有几粒米,熬得一副清水样儿,几乎能照见人影。施粥的东家拿大勺子舀粥往经不知道多少人喝过的碗里一倾,碗里便有了一碗说是清粥的白水。
队伍里头一个人立刻上前抢似的将碗夺过,直接将粥灌入口中,依旧不觉得痛快,于是拿着碗并不肯还,作出哀求的样子:“东家,再给我喝一碗吧,求你了,我饿啊!”
东家烦躁地骂道:“狗东西,快将碗还来!一人只有一碗!多了没有!”
这人只哭着哀求:“东家,求你了,我只要再喝一碗,一碗就好!这只有一碗实在不够喝啊!”
东家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赖惹恼,就要打人。然而想到老爷的嘱咐,他眼一瞥那人身后的长队有了主意。
姜莞用胳膊肘撞撞谢晦问:“你觉得该不该再给这人一碗?”
谢晦冷静到一种冷酷的地步,直言:“不该,既有法纪,便该遵守。”
姜莞啧啧两声又问:“换作是你,你要如何处理这事?如果你是那个给人盛粥的东家。”
谢晦便将自己代入,设身处地思索:“三令五申后不听者便命人拖走。”
姜莞叹口气:“你看看人家是如何处理的。”话里话外对谢晦的处理方式很不满意。
只见那盛粥的看也不看哀求着要再喝一碗粥的这位,而是对后面排队的人道:“他要多喝一碗,你们中间有人可能没得喝,因为那一碗被他给喝掉了,你们看他该不该喝这一碗粥?”
人们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不善,纷纷道:“不该!快滚!”
盛粥的东家作苦恼状:“可是东家说了,不许我们粗暴地对待你们。这人不愿意走,我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能在这里拖时间。”
队中能听见他话的百姓根本不用他多说,主动上来将之拖出队伍,又踢打起那人。
那人连声告饶,人们却红了眼,将他当作是什么有杀父杀母大仇般下死手打。队伍里其他不明所以的人拿眼看着,没人帮忙,也没人敢上前越过这些打人的人去领粥。
求饶声没了,打人的人才渐渐清醒,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和这人无冤无仇,可刚刚为什么下如此狠手呢?
他们收回了手,惊恐不已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一下子四散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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