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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世子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季世子:“……”
国师道:“京城有三条花街最有名,彩衣巷、百花街、柳里巷,皆是群花所聚之地,百花街和柳里巷似乎就在这附近。”
季世子:“……”
国师用自个儿才能听见的声音自语:“不过,带姑娘逛花街这种路数我在先帝身上都没有见到过……”不太认路的国师不确定地偏头向季世子,“你觉得方才将军他领着小郡主进的那条巷子,是不是就是三大花街之一的柳里巷来着啊?”
国师没有等到季世子的回答,柳里巷三个字刚落地,季世子神色一凛,立刻飞身而起飞檐走壁跟进了那条巷子中。
国师虽不擅风月,但侍奉过那样一位先帝,其实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懂的国师觉得自己能理解季世子,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季世子一边的而是三殿下一边的,国师陡然一凛,也赶紧跟了上去。
三殿下的确领着郡主进了花街,二人不仅入了花街,还进了青楼。
时而逛逛青楼,这于三殿下和郡主而言,其实就是个日常。
但国师初次遭遇这个场面,不由感到崩溃。国师感觉季世子应该也是崩溃的,因为他眼睁睁看着世子一路追着二人,有好几次都差点从快绿园的院墙上栽下去。这令国师感到了同情。
成玉坐在快绿园中临着白玉川的一座雅致小竹楼上,听着琵琶仙子金三娘的名曲《海青拿天鹅》,并没有觉得自个儿一身裙装坐在一座青楼中有什么不对。
方才她同连三在柳里巷看完焰火,一仰头她就注意到了一旁屋舍上的牌匾,见楠木匾上金粉刷出“快绿园”三个大字,她忽地想起来快绿园中有个琵琶弹得首屈一指的花娘叫金三娘,便问了连三一句,没想到就被连三带了进来。
她今夜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譬如方才在街上时,她瞧着那些应节的小摊,面上是有兴致的,但她的心思并不在那一处。又譬如此时,听着那铮然的琵琶声,她原该是专注的,却依然拢不住自己的心思放在琵琶上。
年节时分,一向是她的萧瑟时刻,何况今夜,那封印还解开了。
她闭上了眼睛。
她今年虽不满十七,但这已是个可以嫁人的年纪,其实不小了,她又聪慧敏锐,故而旁人如何瞧她,她其实心中有数。他们瞧着她,都只觉她身尊位贵,便是个孤女,有太皇太后的垂爱,烙在她头上的“孤”字也算不得什么,她的人生应是无忧亦无苦,活得就如她平日里呈在他们眼前那样的自在无拘。
但她六岁丧父七岁丧母,这个“孤”字并非只烙在她头上供人知晓红玉郡主乃是忠烈之后,她是为国而“孤”,此种“少年而孤”乃是勋荣。这个“孤”字更深是烙在了她自己心中,她自己知道无父无母是怎么回事,懂得合家团聚的年节时分,她却只能跪在宗庙中面对两尊牌位时心中的委屈和荒凉。
她长到十六岁,并非无忧亦无虑,悲为何、痛为何、孤独为何,她其实都懂。而后她遇到蜻蛉,南冉古墓中蜻蛉为她而死时她十六未到,说大不大的年纪,无法承受因己而起的死亡,悔为何、愧为何、自苦为何,她其实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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