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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元日,或者说,不喜欢所有热闹的节日,此刻,郑二斜躺在铺着破旧棉絮的榻上,翘着二郎腿,眯眼看房梁上一只爬上爬下的蜘蛛。
准确地说,他是讨厌看见人们脸上那种喜气洋洋的表情,那种不知从而何来,但又极富感染力的,十分满足的表情,好像吃了几只糯米捏的丸子,是多了不起的事。
呸,穷乡僻壤,一堆没见识的乡下人!他扭头,抻长了脖子,朝床外使劲吐了口痰,仿佛这样能纾解一些心中的不快——至于痰落到哪里,是不是到底还得他来收拾打扫,他并不关心。
想当年,他在长安——不,不只是长安,扬州、苏州,这些热闹地儿,他哪儿没去过?猪后腱肉做的丸子、二月里新钓的河豚做的丸子、翡翠鲜虾丸子、白玉豆腐酥丸子,他哪样没吃过?哼哼,这些菜式端给江米镇这帮人,他们怕是连筷子都能给惊掉,一群乡巴佬。
梁上的蜘蛛吐出一根长长的丝线,吊在了空中,他将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正想发出两声冷笑,却突兀地停下了。
“嘶——”他摸了摸嘴边上,前些日子脸上受的伤还未好透,如今还是做不得太多表情。
那死厨子下手可真重,拳拳往他脸上招呼,要不是有人拉着,没准儿要出人命了……可惜,那又如何?他是挨了顿打,但身负人命,逃亡在外的人又不是他。啧啧,那可是五条人命啊,他也下得去手,岳父岳母、儿子女儿、还有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他摇了摇头,露出些怜悯的神色:倒是可惜了她,三十好几还有这样的韵致,委实是不多见了。
不过,也是她活该,谁叫她不识抬举,孩子都生了两个,还当自己大闺女呢?不就摸了一把她的手,说想重温旧梦,她就一副要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样子,哼哼,不答应便不答应罢,偏偏还说什么要告与丈夫听之类的话来威胁他……也不看看他手里有她什么把柄。
蜘蛛又吐了几根线,似乎想结一张新网,郑二把双手放在脑后垫着,十分得意地回想到女人叱他的话:
“你要说,就尽管去说!明明是你动手动脚,只因为早年我们相与过,就变成我存心引诱你?别以为天下男人都跟你一般自私恶心,我家老吴可不是你这种男人,他绝不会信你!”
真是傻透了!天底下哪有男人不介意这个?他不过去暗示了几回,又趁他不在的时候到他店里,跟伙计聊了些早年时候他跟老板娘的事,以及这次回来,她又如何向他暗暗示好……几番动作,这蠢厨子果然受不了了,哈哈!真不知道他老婆的底气是哪儿来的。
后来他挨了厨子一顿好打,本以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结果夫妻俩回去就吵架,他在隔壁听着,简直要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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