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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木讷,不像现在这样话多,规规矩矩地下地扬锄头,春种夏灌秋收冬制衣。

变化是突然发生的。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阳老虎发威,钱大郎刚从地里灌水进家,一抬眼就看见阿耶一巴掌扇在阿娘脸上。

他又惊又怒,扁担一扔,冲上前拦住还想动手的男人。

阿耶骂骂咧咧了许久,钱大郎从他话语中中凑出一个简单的故事——家中多年庄稼攒下的金银,钱老婆子竟然偷偷拿了,去找什么呼云山买了几头小兽仔。

后来,他才知道,哼哼唧唧地四蹄子兽叫彘,俗称猪。

钱老婆子坚信养这东西,等到肉厚膘圆时,再送到呼云山,必然能赚上一大笔。

阿耶说阿娘魔怔了,要拉着人放血驱邪。

不管别人怎么指指点点,钱婆子固执地养着那四个小东西。

不仅如此,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心劲,真就按照呼云山说的,上山挖猪草,洗猪笼,等到猪大些,还赶着去村子外边的溪流里清洗。

按照钱老爹所说——真是比伺候人都精细。

事实证明,这份精细是值得的。

小猪仔子见风长,性情也温驯,与村里老人口中吃人的恐怖样子截然相反。

五个月转眼过了,秋收结束,钱老婆子着人带话给呼云山,说要送猪出栏。

村里人嘲笑钱老爹,说是怎会有人白白送钱,恰这时,一行十数人赶着宽敞的板车到了钱家。

而后计量工具,契书过印,真到白花花的银子端出来,钱老爷蹦出来了。

可惜自称呼云山赵家的人并不买账,只认当初画押买仔子的钱婆子。

自此钱婆子的翻身仗彻底赢了。

在家骂街五个月的钱老爷安静如鹌鹑,再看妻子只养几头猪便赶得上自家地里五六年的收成,气焰顿消。

自己做的选择,又是这样的善果,钱老婆子性子大改,腰板挺直,张罗着又收了三只仔子。

赶在年前,还给大郎求娶一房好媳妇。

耳边还能听到阿娘絮叨的声音,钱大郎为家中现状欢喜,不时应和几句。

也不知哪里传出一个勤劳致富的词来,他觉得自己勤谨些,多为家中分担点,他家一定能摆脱‘下峪村人穷一辈子’的命运。

终于到了渝州城,母子二人顾不上新奇城里的好东西,打听了商市的落处,急哄哄赶过去。

商市说大不大,只在渝州城南,靠近城门边圈出来的三四亩地。

起初内里鱼龙混杂,光天化日之下,偷窃抢劫屡禁不止,曾有一年还混入了大食间谍,险些算计了剑南道的得失。

官府下定决定整治,一刀切,直接禁令商市开放贸易。

今上登基,统治四海,天下海晏河清,万国来朝,长安东西二市的繁盛之景传到剑南后,渝州城的商市又慢慢兴起。

如钱家母子这样从村镇赶来的人,多如牛毛。

待到日中天的时候,商市人潮终于达到鼎盛。

钱婆子搂着怀里扁扁的布兜,看东边胡饼稀罕,瞧西边沸腾锅子眼馋,一咬牙掏出五个铜板,“大郎,去买两张裹猪肉馅的饼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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