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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我们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定不告。可是昨日,一直保护我们玄鹰司忽然撤走了,换成了巡检司。草民自然不是说巡检司不好,只是这样的调换,让草民等意识到一个问题,朝廷不可能一直派兵保护我们,有朝一日,风声过去了,这些兵撤了,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对何家而言,始终是一个威胁,到那时,何家要对我们下手,便轻而易举了。所以我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离开京城,从此隐姓埋名。
“既然决定要离开,那么越早离开越好,我们人太多,一起行动,太易被人发现,于是决定分成几拨出城。顺序……是我们抓阄选出来的,祝家大哥挑了‘一’,临行,他担心遇到危险,把小女与祝家老太爷留给我们照顾,没想到,没想到……”
话未说完,只听草棚子那边,忽地传来凄厉一声:“娘亲——”
青唯循声望去,竟是适才的那个小姑娘伏倒在一具尸身前,流泪呜咽出声。
小姑娘的身影在这暗夜里单薄似飘零的雪片,而她身后的阿翁早已跌坐在地,不断地抬手揩泪。
青唯见了这一幕,不知怎么心中一阵荒芜,握着剑的手渐渐收紧。
王元敞之父见状,狠一咬牙,对谢容与道:“殿下,我们知道错了,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畏惧何家的权势!为虎作伥,最后只能被虎反噬!我们愿意敲登闻鼓,联合起来状告何鸿云的恶行,求殿下为我们做主!”
“殿下!”余下的药商也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到宫门口状告何家,求殿下为我们做主!”
“求殿下为我们做主——”
谢容与立在雪里,听到这声震四野的恳请,却是一动不动。
好半晌,他道:“本王还有一个问。”
“殿下尽管问。”
“你们……”谢容与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凉一些,“除了何家……还有什么别的仇家吗?”
一众药商面面相觑,棉袄男子接话道:“殿下,草民都是做买卖的老实人,从不曾与谁结仇结怨,若不是五年前卖了夜交藤给何家,何至于有今天?除了何家,不会有人想要杀我们灭口。”
是,他们手里有何家的把柄,除了何家,不会有人想杀他们。
可是今夜这场惨案,真的是何鸿云做的吗?
看看今夜的结果——
所有药商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将何家状告御前。
这是何鸿云想要的吗?
眼下这个时机,崔弘义被小昭王保下关在刑部,但凡他供出一点枝节,对何鸿云而言都是莫大的威胁,幸而何家势大,他们可以从容不迫地应对以后漫长的审讯,找准每一个机会化险为夷。但这一切,都必须在暗中进行,在平静无波地海面下,以暗涌抚平暗涌,所以他们最怕的是什么?怕万丈涛澜,怕掀天海浪,怕小心渡舟一夕倾覆,怕涉水而行水聚成涡,而所有的民怨、闹事,对他们而言,正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风浪。
几个祝家人死了,药商之怒凝结成怨,涌至御前,这是何鸿云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这个时候,最不可能杀这些药商的,就是何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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