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1 / 2)
叹了口气。
乌木书案上摆着那张写着他大名的宣纸,“擎”字的最后一笔歪歪扭扭的,边上还有几滴凌乱狼狈的墨汁。顾擎若有所思地抚上那败笔,末了勾唇笑起来,似是能见着少年窘迫害羞的模样。
少年在他眼里,是最为特别的存在。
十五岁那年,他被所谓的亲生父亲接回这个偌大却陌生的叶府时,内心却并无波澜。
他从小离了爹娘,只被几个面目可憎的人带大,其间流转数人之手,拐带至各地。他在毫无自保能力时总被恶劣地打骂,整日风餐露宿,遍体鳞伤。待到大了些,便被迫在煤窖中做苦工,在与同行的孩子交流下,才知晓,自己是被人贩子从父母手中抢走,才拐卖到这儿来吃苦的。
暗无天日的奴役生活于五年后的一个雨天才终于结束。顾擎逃了出来,却险些在湍急的河流中丧命。没有人救他,没有人怜惜他,他明白,唯有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活下去。
恰逢落沙湾之战结束,天策军拔营赶回洛阳,途经巴陵县时,顾擎便偷偷混在了队尾,通过不懈努力成功加入了天策府。他无牵无挂,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他以不怕死的冲劲为天策府做了不少贡献,理所当然地扶摇直上,之后,在军中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
十数年间,顾擎历经磨难,诸番颠仆后,最终拯救了自己。
迨及叶家人找到他时,他并没有惊喜感动。他坦然自若地跟着叶家人马浩浩荡荡地回了长安,认祖归宗后,却仍执拗地不改名换姓,对叶家上下也并无丝毫亲切之感。又说几日之后便回天策府,不在长安久留。
这般生疏冷清,直惹得叶老爷兀自失望伤心不已。
直到,某一日无意闯入香梅院,他见到了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弟弟”。
幼时的叶茗欢生得玉雪可爱,双眸灵巧动人,他穿着明黄色的厚实棉袄,甩着细长马尾,一蹦一跳的模样,像是个炸得金黄酥脆的糯米丸子。
“糯米丸子”骨碌骨碌地滚过来,就扯着顾擎的袖子,乳声乳气地喊哥哥。顾擎不愿理睬他,他对孩子并无好感,见到这个弟弟,无端端地便会回想起煤窖里,那些在压迫下的孩子,自相残杀时的丑恶嘴脸。
许是叶老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叶茗欢出生后,从未迈出过叶府一步,每时每刻都有七八个下人守着他,唯恐又发生顾擎那样的不幸之事。小少爷在最贪玩的年纪,却守在这个监牢一般的叶府,只有一帮战战兢兢的丫头陪着他,故此,顾擎的出现,对他而言是新鲜的。
他见顾擎不爱搭理他,便牛皮糖一样日夜黏着,将自己的玩具与画册悉数分享与他,他想,这个小哥哥与他年纪相仿,合该会喜欢的。而这些在顾擎眼里,不过是些尘饭涂羹的玩意儿,他甚至恶劣地想,这个弟弟许是在炫耀他含着金汤匙出生,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可笑他只是个在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肮脏且苦命的腌臜之人。
叶茗欢不知大哥的所思所想,日复一日地愈挫愈勇,几个月的相处下来,顾擎好歹也开始愿意偶尔搭理他一两句话。小少爷总爱缠着顾擎,要他讲在军营中的趣事,抑或是叶府外头的广阔天空。顾擎才发觉,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真是单纯可爱得紧,听到逗趣之处,会咯咯笑个不止;听闻落寞的事,竟会哭成个泪人儿,活像是自己经历了那些悲惨之事。一同沐浴时,无意见了顾擎身上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的可怖伤疤,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抚摸着他身上或新或旧的痕迹,问他还疼是不疼,而后扑在他宽厚的胸膛中,嘶哑地求他莫要再去打仗,他不要哥哥再流血受伤。
↑返回顶部↑